我忘了父亲是怎样离开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殿中出来,置身在这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园子里。
脸上冰凉一片,我伸手一触,湿湿的。
我这是为谁落泪呢?
“你在哭?”夜幕之中突然响起人声,我循声望去,枯树枝下,青年人裹衣而立,风吹皱了朝服,衣裳之下修长的身躯显得无比单薄。记忆中的他,静静地站在远处,少年人的晶眸之中满含忧郁。现在,仍是那双眼睛,但眼神却已不再熟悉。
装作若无其事的抹去眼泪,我努力地笑起来:“原来是淮王,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之中没有什么光彩,或许是因为树枝遮挡的缘故。
就在我的笑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突然笑了:“你回来了!”
我也轻松地笑起来:“是啊!听说你快要做父亲了,恭喜!”
他低头踢了踢脚下冻得僵硬的泥土,半晌才抬头,唇角微微扯上去:“谢谢!你这是要回长信宫?”
“不,今晚在宣室殿!你呢?在宫里住得惯吗?”
他闻言木然地点头:“宣室殿……回来就好!我么……父皇召我来长安之后,我们就一直住明宫,除了我自己的人,母亲又从她那拨了几个得力的人手过去伺候,哪有不习惯的道理。父皇回来,我本该回封地的,可母亲说静婉即将分娩,不宜舟车劳顿,已经奏请过父皇,让我们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回去。”
“你母亲考虑得很周到,天寒地冻的,出行不方便。况且你的王妃是头胎,还是在宫里待产比较好,毕竟御医馆里都是最好的!”
我和其他一些经验老道的过来人一样,开始絮絮叨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你……没有话要问我吗?”他突然低下声音,眼睛里又有了我熟悉的光彩。
我有片刻的愣怔,随即明白他是在说那封信。
“钟鸣鼎食知几味,玉树庭前夏不归。北风吹雁无晴日,南有阴云事紫薇。”
那几日,铺天盖地的忙,竟无瑕顾及了。经他提起,我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正欲说话,一个细尖的声音陡然响起:“王爷在这呢?”
焰炽攸的倒退了几步,从树枝的阴影下走出,朝我行了一礼,声音不高不低:“儿臣恭送母后娘娘!”
我一愣,向他身后望去,一个身材瘦小的宦官跪了下来:“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果然是十分得力的呢!我叹了一口气,微弱得只有近前的焰炽能听到。
长信宫是新落成的宫殿,阴湿之气都比较重,不知为何,我却偏爱这里。
相形之下,前来谢恩的纪氏与封氏二位就不自在了些。
我唤人给她们上了香茶之后,才笑道:“二位是头回进这长信宫殿吧?”
封氏脸上平静的微笑,然而即使是浅笑亦不能掩去满脸的皱纹,不由让我心生岁月不饶人之感叹。
纪氏的笑容从眼睛里褪却,她伸手碰了一下头饰,手放下来的时候,神色已经如常。
“皇后娘娘说的是,妾身确是头一回进来!没想到这里的格局竟是仿着椒房殿的,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可见一斑!”她娓娓道来,口气淡淡的。
“贵妃此言差矣!”封氏开口了,手腕上一串檀香木念珠露在了礼服之外,“宠爱,因宠而爱,大凡说的都是以色事人者,然则色衰而爱弛,这样的人又怎及皇后娘娘万分之中?”
她说话的时候,仍是浅笑,只有念珠轻微的碰撞声。
海棠一头撞进来,似乎没有看到她们二位,就急急地向我禀告:“娘娘,皇上从陵阳请来了种植葡萄的高人。”
我微微皱眉:“海棠,没见二位娘娘在此吗,怎的如此莽撞?还不快向二位娘娘赔礼道赚!”
我的语气柔柔的,倒没有真心责备的意思。
海棠才行过礼,纪氏便站起来说道:“都怪妾身未安排妥当。这长信宫,原本皇上禁止人入内,在里面服侍的也就杨恢和原来大殿上的几位婢子。如今皇后娘娘回来,身边只有海棠一人,她忙中出错也是情有可缘。回去妾身就多派些人过来,皇后娘娘您看如何?”
我半推半就:“本宫素来是不爱见生人的……不过也确实少了些,就劳贵妃费心,替本宫挑几个得力的来!”
纪氏笑着应下,然后又坐了回去,手收在了袖子中,表情极是安心。
封氏留意看了看海棠,面孔的笑纹更深,又略带不解的问:“皇上为何要从陇西请来高人?”
海棠得意一笑:“二位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在长信宫中种植了葡萄,可却不结果子。皇上急了,就派人去陇西找了当地人来。”
纪氏垂下眼帘,嘴角抽了抽。
我笑:“皇上什么时候变成急性子了?哪有头年的葡萄树就结果子的?”
纪氏抬眼看我,目中有愕然,这时脚步声蓦然响起,有人大笑着进来:“朕来了,没看见端茶递水的,倒看见有人在抱怨!”
待坐定,他又问:“方才在聊什么话题?”
封氏接上话:“回皇上,方才贵妃在说皇后娘娘这里人手太少了,要拨些人过来!”
拨些人?我心里起了几分诧异,封氏怎么会用这个字眼?
皇上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对纪氏点头道:“后宫事务繁忙,你费心了,以后,多帮助皇后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我心中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封氏不过简单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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