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为了庆贺此番回宫,除了我在长信宫宴请镜华大长公主之外,皇上也同时在前殿宴请父亲兄长。
流云髻高,额际坠月,绣袍玉带,流苏细落,臂挽长绸,富贵华丽经年不变。
曾经心中还有不平,然而再见,心中已是波澜不惊。这样的一个女子,高贵的身份也并未替她换取来什么。爱惜容貌的她,挡不住岁月的侵轧,美人迟暮,比草木零落更显萧索。
我静静地看着她向我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却并未回礼,甚至连一丝笑容也不曾有。
焰行和轩儿都站在我的身边,轩儿不懂,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焰行却察觉到了。他困惑的抬头看我一眼,然后才给他的外祖母行了礼。
海棠带了他们二人下去之后,我才开口:“家中一切安好?”
她冷笑一声:“皇后娘娘难道还要来问我?”
我将她那一丝不屑收入眼底,淡淡一笑:“父亲待你可好?”
她沉默不语,我又说:“念在你为君家机关算尽,父亲也会感激你的恩情!”
“你这话何意?”她柳眉高挑,杏目圆睁,有些气急败坏。
“听说罗姑姑疯了,而且东宫殿死了个乳娘!”我转动着手中的护甲,轻描淡写。
椒房大火那夜,罗姑姑神情慌张,如果我当时能够静下心来,就能发现蛛丝马迹,可惜,我并未意识到这点。她在最后关头欲制止我回到椒房,说明她心中存愧疚,大概也就是这份内疚以致疯癫。还有东宫殿死的正是焰行的乳娘,三姐的丫环,椒房着火之前,恰巧就是她将焰行带离了椒房。
大长公主的眉毛拧了片刻又松开来,唇角斜扬:“那又如何?”是啊,一个死了,一个疯了,能奈她何?
“这些……”我放松了表情,语气故意顿了一下,“都是皇上告诉本宫的!”
淡淡的胭脂覆盖住她精致的五官,看不出任何异样,但眼神却已透出一丝不安:“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皇上若认为此事与我有关,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长信宫吗?”
我自榻上站起,目不斜视:“我常常想到甘太后,她的下场你没看到吗?”
“你!”
我径自说道:“一个莫虚有的谋嫡罪都亡了整个甘家,更何况你的手上确确实实沾了血呢?”
她闻言步下踉跄:“难怪……你为那丫头指婚,果然是知情了!但却为何……”
“为何不向皇上说明,以解我心头之恨吗?”我冷冷一笑,声音在橼木之间来回撞击,“你死了不要紧,难道要我的父兄子侄都来为你陪葬?”
她面上阴晴不定,瞪着我:“你是怕,一旦皇上知晓你并非我亲生,对你皇后的身份不利吧!”
我淡然一笑:“那时,我也算孑然一身,有何畏惧?如今,我是天降祥瑞,还有何惧?”
她稳住了颤抖的身子,强作镇定:“你不畏惧?若我告诉你,墨锭之事,你父亲也是知情的,你还敢这么说?”
我心中一震……在父亲眼里,是否只有大哥才是他的亲骨肉?他所做的这一切大概都是为了大哥吧!
文周太后之子……前朝遗孤……父亲的手中握着一张王牌!
虽然心中百转千回,但脸上却不曾表露分毫,仍是云淡风轻:“父亲对我尚且如此,难道你还不明白?他恨你!如果不是你,他说不定早就与相恋之人双宿双飞,又岂会是今日模样?其一,他同意大哥大嫂的婚事,大概是为了弥补自身的遗憾;其二,我与知秋同样是私生女,待遇却殊然不同,是因为他将我母亲当作那人的影子,用了几分感情,而对管言,恐怕就是恨屋及乌了!你还助他,只怕到时候不过是替人作嫁衣!”
饶是再好的胭脂也无法遮掩她失色的脸孔了,我不愿意再看她,转过身去,用一种极为平和的语调说:“大长公主身子不适,今日家宴就免了吧!海棠……”
海棠应声而来,手中托着一尊手执镏金莲花佛灯的菩萨像,古朴沉着。
“本宫听闻母亲近日颇喜佛法,此像乃圣山高僧开光,今日特赐于母亲以聊表孝意!”
大长公主跪下谢恩,华服之下的身子竟起了秋风似的波澜。
宫门沉重,我只听见自己的叹息声。
前殿,宫女内侍川流来回,有几个宫女在廊下兴奋的叽叽喳喳,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身简装的我。
我驻足片刻,她们的话依稀传来:“……大将军……就连喝酒的模样也是极美的……太傅……男子汉……”
我隐于阴暗的角落,心里嘀咕:濮阳难道也在?
他如今是黑曜,正一品的太傅,虽然是个虚职,但已经介入到朝廷之中了。而且,他是黑氏后人,朝中自诩名门的士族们都敬他三分,就连华敬初对他也是极为礼遇。
宫女们聊得起劲,便说到了太卜令阴侠身上,说他是如何的博古通今,见闻识广,又说这几日都不曾看到他。
我微微一笑,由另一边向大殿走近。皇上身边的小宦官杨恢眼尖,认出我来,我朝他一竖食指,他立刻噤声,悄悄过来领我由边门进了内殿。
站在内殿的帘子后面向外望去,大殿之上的觥筹交错,似乎在昭示着天下太平。皇上的背影毅然不动,恍若挺立于风月之下的苍松,谈笑间驱波逐浪。
父亲坐在左侧下首,身着青灰色云纹礼服。除去莽袍的他,如高山清风秀雅,让人忘记了那曾经是在朝廷喝斥风云的相王。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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