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纵然不甘,也是无可奈何。只见她恭身道:“妾身遵命!其实,妾身这些日子来已觉心力不足,尤其是嘉寅……”
她顿住不说,眼眶却已微红。
“嘉寅怎么了?”皇上探了身子问。
纪氏拭了一下眼睛,强颜笑道:“回皇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御医说是偶感风寒。只是……”她抬眼看了一下皇上,又接着说,“他常嚷着要父皇,臣妾见皇上事务繁忙……”说着,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皇上的眉峰拧在了一处,我柔声说道:“纪氏,你好糊涂,嘉寅生病怎么不见你说一声呢?皇上再忙也会去的!”
纪氏不说话,只是掉眼泪,皇上轻叹一口气,过去牵起她的手:“摆驾东宫!”
我曲膝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这是他的宫殿,有他的家人,虽然我们都努力的回避着,但终究抹擦不掉。
抬手抚上血玉镯,想起听到的一个关于血玉的极凄美的传说:从前有一个将领,在出征前,妻子送他一块白玉。那场仗打得极为艰苦,他伤痕累累倒下了。因为失血过多,人们都以为他没有生还希望,却未料到,他竟奇迹般的苏醒过来。然而当他衣锦还乡时,再也见不到他的妻子,等待他的只有一座孤坟。他掏出妻子的白玉,发现那块玉居然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原来,这不是普通的玉,它会吸血。而他体内流着的都是血玉从她身上吸过来的血。当她的血一点一点消失的时候,世界越来越黑暗,她却不觉得冷。送她玉的那个老人说,只有倾心相许的人才能如此。她死的时候,脸上有心满意足的笑。
知道了他的心意,即使不能相守终老,又有什么遗憾?
是啊,知道了他的心意,其他的一切,又何必介怀?
只是……
这个故事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这个将军征战沙场,军功累累,定国安邦,留下了千古美名。
我听完了故事,却怅然若失,他难道不应该追随妻子而去吗?
皇上摸了摸我的头:“傻瓜!他不想让她失望啊!”
争春倚俏无心看,掩去仙华飘渺愁。
不论住在哪个宫殿里,后宫总是唱着同一出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多热闹!但她们错了,我岂还是从前息事宁人的我?她们唱戏,我就看戏,可也不能白看,总得唱几出也给她们瞧瞧不是?
镜中的那个女子,更见娴静端庄。经过岁月的洗涤,多了点淡淡的漠然和忧伤,那是我吗?
夜幕之下,我拦住了海棠要去点灯的手。
“娘娘?”
我顿了一下,夜越来越黑,连对方的表情都看不清,只有那双亮亮的眸子。
“太卜令那儿有动静了吗?”
“阴侠倒是一直没出来,不过听说请了个游医进府瞧病。”
我沉思片刻,然后才问:“我让你加进去的药,只能三五日见效,不会伤身,为何阴侠不但一直称病,还请了游医?”
“娘娘放心,奴婢马上让人去查那游医的来历!”
“皇上是位好父亲!”我没头没脑的一句。
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闪了几下:“皇上最看重的是嫡皇子!”
我浅笑:“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两道光又忽闪了几下:“娘娘之所以未将贵妃与阴侠之事告诉皇上,原来是担心皇上。”
我也笑:“怎么?难道皇上认为我是别有居心?”虽然叮嘱了海棠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但她若曾怀疑我的居心,必定不会帮着我隐瞒皇上。
果然,黑暗之中有片刻的沉寂,但那两道光芒却没有再闪烁:“皇上说,既然是娘娘的意思,就让奴婢照着办。还说……”她顿了一下,模仿起皇上的口气叹了口气,“哎!还是这个性子!”
她学的惟妙惟肖,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的郁气登时卸去不少。
轩儿翻了个身,嘴里咕噜着,依稀听见“义父”“等我”几个字,然后又沉沉睡去。
孤城吹雪姿,青山天外客。
深青色的棉袍,再加上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葳湛就像是青花瓷,静静的将自己和鎏金漆红隔了开来。他的指甲修得很整齐,略呈青黑色。
他手中捧着一只陶罐,未及开启,已有浓厚的异香传来。
“草民在滇南根据当地的土方制成此药,或许对皇后娘娘有用处。”
鼻尖涌上暖暖的酸意,海棠已先一步接过来。
“先生的一番心意,本宫铭记在心!”
“草民还有一事!”他略一迟疑,看了看海棠。
“海棠不是外人,先生但说无妨!”
“草民近日回医馆,有街坊说当日曾有官兵持一项圈到医馆搜人,草民算了一下,正是小荷失踪的时候。”
项圈?
我猛然站起来,差点被裙裾绊倒,失声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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