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公主躬下了身子。
宁玥拍拍她的背,软语道:“公主,您没事吧?确定要进去吗?”
德庆公主干呕完毕,倔强地直起了身子:“我没事。”
“您的脚伤和手伤都没好,有什么话,我代你转告给恭王吧。”宁玥轻轻地说。
德庆公主摇头,眸光映着昏黄的烛火,神色凄然:“有些东西,是别人没办法代着做的,我是公主,金枝玉叶,可是在暴行面前,我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与百姓们又有何区别?老天爷没因我是天家的孩子就给我格外的眷顾,你看我所经历的,又有几个女人经历过?”
宁玥垂眸没有说话,德庆的伤害,并不是计划之中的事,却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他们选择了袖手旁观。尽管这听起来十分残忍,可如果他们不设法阻止,德庆还是会嫁给马谨严,还是要经历这些,甚至更多、更残酷的背叛。而阻止马谨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德庆与皇帝彻底看清马谨严的真面目。
德庆公主在宁玥的搀扶下走下了台阶,台阶尽头是一条长长的、潮湿的通道,墙壁上挂着破烂的油灯,灯光落在地面的水渍上,反射出昏黄的光。
通道两旁是一个个由铁栅栏隔开的小牢房,想来这一任君主并不算残暴,关押的私犯不多,零星三两个,见到外人进来,痴痴地笑了几声,把手伸到栅栏外,想去捉那干净华美的衣裳。
德庆公主的心里涌上一股恶寒,避开了这只手,又撞上那只手。
宁玥把德庆公主搂紧怀里,阴冷如厉鬼的眸光瞪向那些无聊透顶的犯人,犯人被她瞪得汗毛直竖,如见了天敌一般,瑟瑟地爬回了墙角。
尽头,最阴暗的一个小牢房中,马谨严抱头坐在脏乱的木床上,大抵是嫌弃这里的稻草,他把外衣脱了铺在上头,跳蚤一坨坨、一只只地在干净的锦衣上游走,爬上他脊背,钻入他乌发。
德庆公主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听到动静,马谨严抬起头,眼睛一亮,冲了过来:“德庆!”
德庆公主本能地倒退了两步,也不知是嫌弃他身上的跳蚤还是恶心他做过的事情。
马谨严的眸光微微一暗:“德庆,你不要怕我。”
德庆公主摇了摇头:“我不是怕你,耿烨,我是讨厌你。”
马谨严也摇头,神色满是痛苦:“德庆,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没指使任何人刺杀你父皇,我与那件事没有关系。”
“爱我?你所谓的爱就是不知廉耻的占有、不计后果的利用,耿烨,我在你眼里,难道就真的是个傻子?”德庆公主问得十分平静。
马谨严的心里微微地疼痛,说起来十分可笑,他一直拿德庆当一枚棋子,一直怨恨着当初被德庆逼出京城的事,所以当他听说皇甫昕死在了地宫之后,当即给南疆皇后献计,说自己愿意代表南疆前往西凉和亲,除了对付容卿、宁玥之外,他也想把这个没娶回来的女人狠狠地踩在脚下,想让她毫无保留地爱上自己,像条狗一样爱着他、顺着他,被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步步为营,以为快要完全俘获这个女人的心了,谁料最后三日,被逼得方寸大乱,对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而在这场罪孽的欢爱中,更可悲的是,他居然发现自己有一点喜欢上她了。
早在出门的一霎,他就该听女血卫的话杀了她。
他不该心软的。
“德庆……”
“别叫我!没得让人恶心!”德庆公主何止了马谨严。
男人滥情,却长情。
女人专情,却也无情。
一旦不爱了,就是真的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德庆公主的转变,让马谨严措手不及。
马谨严受伤地望进她冷漠的眼睛:“你真的这么绝情吗?德庆。”
德庆公主从宽袖里拿出那一盒鲛人泪:“这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不需要了,还给你。”
马谨严颤抖着手,去接那盒子。
德庆公主却突然送开口,盒子砸落在脏乱不堪的地上,鲛人泪滚了一地,如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好自为之,恭王。”
德庆公主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原地。
马谨严蹲下身,用暂时还不算太脏的手去捡起那些鲛人泪,每捡一颗,都用袖子擦干净了兜在衣服里,当他去捡栅栏外的一颗鲛人泪时,那颗鲛人泪却被一只精致小巧的粉面绣花鞋踩住了。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身躯一震:“马宁玥?”
宁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我啊,四哥。”
“四哥……”马谨严笑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宁玥慢悠悠地勾起唇角道:“当然,不然四哥以为我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地牢里来,好玩儿?”
马谨严看着她光鲜亮丽的衣裳,再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一股自尊被碾碎的羞恼在心底蔓延开来,他倔强地站起身,挺直脊背,尽量让人自己看上去气势犹存。
宁玥摇摇头笑了:“好了,四哥,这里又没别人,你可以不用装了,装得再英俊潇洒,我也是不可能对你动心的。”
马谨严的面色涨得通红:“是你干的对不对?你派人在德庆跟前说我去了青楼!你派人把德庆从客栈救了出来!”
他没有证据,但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四哥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你之前不是对皇上说,你是被司空朔陷害的吗?怎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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