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少陵边戴官帽,边道:“就知道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以为我定然不肯帮她,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苏文君心事被他猜中,羞愧不已,低头道:“是我小人之心。”再抬头时,却见邢少陵已大步往外走去,只远远传来声音道:“你知道就好。”
如此危机境地,苏文君竟被他逗得浅浅一笑。
蕙馥苑中烛火通明,隐隐从宫墙深处传来喧闹嬉笑之声。苏文君好不容易敲开了角门,还未开口说话,却听那尖嘴猴腮的小内侍道:“御驾在此,娘娘吩咐了,闭门谢客,谁也不允来打搅。”
苏文君忙道:“我是粹和馆的掌医女,听闻苑中有宫人猝死,特意前来查看。”
宫人们对粹和馆的医女向来敬重,听见是掌医女来了,小内侍语调先软了几分,道:“也没什么好查的了,浅桦大娘子已被暴室的人拉出去葬了,下药的张医女也受了杖刑。美人娘娘英明,天亮后自会下令处置,想来此时已毫无悬念。掌医女就别操心了,回去吧。”
苏文君心中一悚,道:“处置禁宫内人该由皇后或尚正局下令,尚美人怎能无视宫规私自遣派暴室宫人?”
小内侍“啧啧”几声,耳语道:“尚娘娘可是如今宫里最受圣宠的,不过是名贱婢,就算处置了,官家又能如何?暴室不敢得罪,只能听命。”说完,又道:“官家、娘娘快要安寝了,我们这也要落锁,您就先回去吧,明日再来。”苏文君还想求几句,角门已然关上,里面叮叮咣咣传来钥匙落锁之声。
她在门口辗转徘徊许久,仍不忍弃莫兰于不顾,她狠了狠心,握紧了拳头拼尽了力往门上砸去,嘴上大喊:“粹和馆掌医女苏文君求见尚美人。”她连唤了十几遍,声嘶力竭,都无人应答。她仰头望着被高高宫墙隔成长形的璀璨星河,无力跌坐于门阶上,她只能凝注,仿佛再也不能逃离,那日漆黑阴冷的雨夜。
记得磅礴大雨浇灌而下,同屋的宫人告诉她,她最好的姐妹珺瑶开错了方子,被杨太妃宫里的人拉到暴室去了。她知道杨太妃是极为温和慈善的人,就打着父亲的名义去求她。太妃端坐在殿中,怀中抱着羽毛白如雪瓣的大猫,冷淡道:“你可想好了,若是待吾查出,此事确实为珺瑶所错,你父亲也脱不了关系。即是如此,你也敢说她的药方一点错也没有么?”
她犹豫了,胆怯了,竟然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她记得杨太妃最后说的那句:“既然你不信她,为何又来给她求情,真是笑话。念在你父亲份上,吾便饶你一回,今后做事切不可如此鲁莽。此事吾必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且退下吧。”
因听太妃说会查个水落石出,所以就相信了。心安理得的回到住处,以为过几天珺瑶就会放出来。
珺瑶再也没有回来,宫中从此再无她的任何声息。她像是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样,静静的没有任何挣扎的消失了。很久很久以后,文君还会想,若是当时,她能斩钉截铁的告诉太妃,她相信珺瑶,敢以父族荣辱起誓,如今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景象!
有巡视侍卫经过,楚子夫认得苏文君,见她跌坐于地,遂上前道:“快到下锁时辰了,苏医女坐于此处可是有事?”
苏文君如遇救星,忙道:“奴婢有事要禀告尚美人,烦请楚大人通告一声。”
楚子夫脸上为难,道:“今夜官家临幸于此,若是扰了圣驾……”话还未完,苏文君道:“此事人命关天,还请大人相助。”说着,径直往地上跪去。
邢少陵奔至福宁殿时,才知官家已摆驾别处,拍着脑子大骂自己是傻子、笨蛋,竟未想到官家会去妃嫔宫里安寝。又忙寻问了内侍道:“可知官家去了哪宫?”
内侍和善道:“官家去了尚美人的蕙馥苑,邢御医可有急事禀告?”
邢少陵道:“粹和馆有位叫张莫兰的医女,前几日给尚美人的贴身侍婢瞧过病,不料,今早上那侍婢却忽然死了,尚美人以为是张医女害死的,就把她拉到暴室去了。我也是受人嘱咐,才这么着急。”停了停,又道:“不与大监说了,我还要去蕙馥苑瞧瞧去,看能不能想出好法子。”
说着正要往宫巷子里转去,却忽听内侍道:“你说的可是先前在奉茶司当值的莫兰娘子?”
邢少陵道:“正是。”
内侍回道:“那便是了,我曾受过莫兰娘子恩惠,知她心地纯良,绝无害人之心。不如让奴与您同去,若能用上一二也是好的。”顿了顿,又道:“奴叫魏正,邢御医别叫奴大监了,奴可生受不起。”
这个魏正,就是当日携莫兰一同去暴室为春竹敛尸的小太监,因去年清明节他在御前取得了新火,获了赏赐,露了脸,周怀政见他做事齐全又麻利,遂越来越倚重他。
待邢少陵与魏正赶到蕙馥苑时,苏文君已跪于庭中,侍卫们有所讳忌,也不敢拿她怎样。她不敢再大喊,怕若真的扰了圣驾,拂了圣意,倒适得其反。她苦苦哀求身侧的内侍进去传话,但内殿已然熄了大灯,内殿侍候的宫人也悉数退了出来,只剩昏暗烛火空空映于窗上,哪里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进殿禀告。
魏正虽是御前内侍,但也绝不敢擅自闯入内殿,只好去求周怀政。
周怀政才下了值,正在旁处屋中使唤了宫女捶背,见魏正进来,满是不悦,尖着嗓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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