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素日里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欢喜模样,即便刘从广突然失了踪影,她也从未当众表露过泣色。
莫兰见她哭得如此悲恸,闻之也落下眼泪,又如何忍心不答应她,遂握紧她的手道:“你安心养病,别老想着这些死不死的话。你说的事,我必定帮你做到。”
子非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点头,仰头将一碗苦药灌了下去。
下了一夜的雪,晨起时犹还未停,院中积雪已有丈许深,远远瞧去,飞檐勾栏之上皆被白雪掩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子非所托之事,莫兰不敢假托他人,只能再去求楚子夫。
殿前司在福宁殿西侧置有憩所,莫兰不敢擅自去找他,只在旁侧的夹道中等候他。每隔半柱香时辰,他便要过来巡视一次。
子夫头戴兜鍪,身穿锦袍,手持长剑威武而来。他远远就看见了莫兰,她穿着桃红偏襟袄裙,立于雪中,如傲梅一般娇艳柔美。
两人无声无息转入花园中一处假山后,雪大风紧,扑得人眼睛都打不开。子夫见她连风兜也未戴,任雪落了满身,忙用左手拂开右手袖袍,像一块青布般遮在她的头顶上,呼着热气皱眉道:“怎么连风兜也不戴?”
莫兰见他此举,想起小时两人去河中采莲,恰逢急雨,他也是如此般,将袖袍举至她头顶,替她遮风挡雨,还斥她,为何竟不带纸伞。
此去经年,他一如当初。
莫兰溢出一抹笑意,像是刚吐蕊的梅花般,清香袭人。她缓缓道:“怕误了上值的时辰,出门急了些。”她抬头望着他,一双眼睛如凌冽清泉,明眸剪水无半点混沌。她道:“只是又有事要求你。”
子夫呆呆望着她,轻轻回道:“你说。”
莫兰遂将子非所托之事简略说了,末了从怀中摸出翡翠玉石观音像吊坠,用帕子裹着放至子夫手中,“请你一定要亲自将此物交至刘大人手中,切不可假手他人。若是他不来,也要将此物拿回,还与我。”
那观音像是刘从广当日赠与子非的情物,若是果真无法再见刘从广,留它在身侧,也是子非的一点念想。
子夫点点头,允诺道:“你说的事,我必然做到。”
莫兰见他情深意厚,心思了然,叹了口气,凛然道:“子夫,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怕我今生都无以回报了。”
两人相视,想起幼时如花美眷,斗茶填诗,竟皆是枉然,不觉唏嘘。
许久,子夫才轻轻道:“我知道。”
这三字如利剑一般刺在他的心上,隐痛渐渐浮上心头,像是陈年旧疾,以为早已痊愈了,伤口却一直都在,稍稍一碰,又痛了起来。
莫兰不敢再看他,依礼福了福身,低沉道:“如此便好。”
话毕,两人颇有默契的各自转头离去,只留下一拢脚印在假山下,不过一会儿,又被落雪埋了去,不留丝毫痕迹。
莫兰疾步回到奉茶司,捧茶上殿,行至廊下,才知临冬立在殿门前求见官家,寒冬彻骨的已经站了半个时辰。可里头正有杨美人侍在君侧谈笑言欢,内侍不敢上前禀告,只劝诫她先回去,午后再来,她却不肯,冻着身子执意站在廊下候着。
她一身绣淡红梅花的对襟棉绫褙子,梳着飞仙髻,髻上鬓着赤金点翠蝴蝶步摇,映着雪光,如一朵迎风盛开的牡丹,开在雪中,犹显馥郁芬芳,娇贵妩媚。雪絮被风吹至廊檐下,落满了她的肩膀,她也不去拂,只静静立着,眼睛直直望着殿内。莫兰看着她,正要劝解,却有内侍催促:“杨美人等着喝茶,快快奉上。”
莫兰“哎”了一声,快步往殿中去。地上新铺了地毯,毛深寸许,踩在上面悄无声息。莫兰掀起殿中珠帘,见赵祯正在批奏折,杨美人盈盈立于一侧研墨,眼角含笑静静望着官家,情意绵绵。她听见莫兰掀珠帘的声音,知道是宫人捧了新茶来,忙笑意斐然道:“官家,喝口茶歇息一会再看罢。”
赵祯“嗯”了一声,眼不离折子,只伸出手来。
莫兰见此,忙捧了茶过去,放至他手旁。他端茶喝了一口,方抬起头来,见是莫兰,先笑了笑,问:“怎么头发湿漉漉的,是不是淋了雪?”
莫兰道:“不碍事。”
杨美人见此,眉头微皱,心生醋意,忍着性子娇笑道:“磨了这么久的墨,手都酸了。”说着,转过御桌,行至赵祯旁侧。
莫兰见此,往后退了几步。
杨美人捋起袖子,将一段酥腕露至赵祯面前,娇纵道:“官家帮臣妾揉一揉。”赵祯捂住她的手腕,将袖子放下来,温言道:“小心着凉了。”
杨美人歪着头道:“若臣妾着凉了,官家会不会去降云殿看臣妾?”
赵祯笑道:“那是自然。”
杨美人露出小孩子脾性,笑道:“若是如此,臣妾愿意日日生病,就能日日见着官家了。”赵祯宠爱杨美人,正是因她年纪轻,说话简单,时有小孩子般的赤诚之心。她声音本就叮铃悦耳,如此撒起娇来,说着痴狂话,惹得赵祯大笑几声,宠溺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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