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如今的府邸,乃他登科的那一年,负责会试的主考官刘伯吾所赠。历任的状元郎,都会有官员排着队来结交,或赠他金银财宝,或遣媒人上门。这些好意,他一概没有领受,唯独接受了刘老所赠的这座宅院。
一则刘老已是耄耋的高龄,却之不恭,二则他老人家已到致仕的年纪,接受他赠的宅院,不会有结党的嫌疑。
宋然随仆人来到玉竹轩,此处窗明几净,陈设极为简单,可以看出,主人的生活并不奢侈。来接待她的丫鬟模样也极普通。不似沈府,随意一个侍女,都年轻貌美,简单的一套茶具,都价值连城。
她捧起茶盏时,为这个念头怔了一瞬。
为转移注意力,她环顾四下。这里大概是萧砚平日休憩的地方,有一个供人坐卧的软榻,竖立的画屏前,还摆着一架不加雕饰的古琴。
房间的后门通向一方小院,透过挂在小银钩上的竹帘,可以看到院中的青竹和开得正好的杜鹃花丛。
宋然惦记着萧砚说的小狸奴,丫鬟笑眯眯地带着她到后院去,“花奴花奴”地唤着那猫儿的名字。只见杜鹃的花阴里,躺着一只黄色的狸花猫,听到唤自己的动静,却只摇了摇尾巴,继续懒洋洋地躺着。
瞧它的个头,应当才出生不久,却已经养出了一身的膘,十足的一只胖猫。
“都怪大人平日里惯着,天天在这里犯懒,客人来了,也不知起来迎上一迎。”
宋然朝它走近了,蹲下身子,笑眯眯地唤道:“小狸奴,过来。”
那胖猫的耳朵动了动,回头看了她一眼后,慢吞吞地起身,围着她转了一圈后,腿一蹬,跃入了她的怀中。
丫鬟很是诧异:“真是奇怪了,平日里连大人都唤不动呢。”又笑着添道,“除非带着鱼来。”
宋然抱着胖猫起身,抚了抚它的头:“我从小就很招猫。”
不光是猫,少垣养的那只白狐,也很喜欢黏着她,每次少垣找不到了,总是气呼呼地来找她,十有八九是又钻她的被窝里来了。
丫鬟提议道:“大人跟客人议事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姑娘要不要去躺一躺,或者到大人的书斋里看看?”
宋然道:“去书斋吧。”
此时,萧砚与登门的贵客,正在客室聊天。
太子自他官复原职便时常出入萧府,但都是秘密地来,秘密地去,萧府上下,也只有萧砚和几个近侍知道他的身份。凡遇到军国重务,太子必要与他相商,对他的信任可见一斑。
“此次鞑靼进犯,沈寒溪举荐崔遇当这个总指挥,实在是出乎本宫的意料。”
听了太子的话,萧砚抬眸道:“他举荐崔遇,岂不是正合殿下之意?”
太子眉头轻蹙:“若是其他人,本宫倒是不至于往歪处想,只是,换做沈寒溪,便不得不多想了。”
“殿下是担心崔遇不可信任?”
太子摇头:“崔遇这个人,本宫自然信得过。本宫只是怀疑沈寒溪的用心罢了。”
萧砚在心里笑了一声,沈寒溪那个人,的确不大好猜,沉吟道:“他开口举荐崔遇,总好过殿下开口,家父曾任文华殿大学士,辅佐东宫十二载,历来的东宫殿下,最难做的一件事就是平衡各方面的势力,不能表现出明显的倾斜。若殿下那日当真开口,提拔虎踞营的年轻将领,兵部的老臣必会反对,这个崔遇日后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他的手指拈起一个棋子,摩挲了片刻,道:“但是,沈寒溪一开口,所有的矛头便全部对准了他,便是有人想要暗中对崔遇使绊,也多少会忌惮着沈寒溪。即便沈寒溪此举当真别有用心,殿下又何妨顺水推舟,静观其变呢。”
太子的神色轻松了不少:“萧大人说的是,是本宫思虑过甚了。这些年,廷卫司大兴诏狱,沈寒溪这个总指挥使,更是横行霸道,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这头猛虎,如今尚有圣上的恩威牵制,可是圣上若有不测,放眼整个大靖,还有谁能驾驭他呢……”
他说罢,揉了揉眉心,道:“不提沈寒溪了,倒是还有几件事,想请萧大人来拿主意……”
密室之中,二人相对而坐,一边对弈,一边交谈,偶尔遇到意见不一的地方,一人谈自己的见解,另一人便停下来静听。太子性情谦恭,萧砚也不专横,二人虽有争执,却都心平气和。
很快,便日影西斜,密室中的交谈也告一段落。
太子透过窗,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起身道:“萧大人好不容易有一次休沐,又让本宫给占了。”
萧砚亦揽衣而起,理了理袍袖:“太子殿下信任微臣,又心系社稷,是微臣和百姓之福。”
太子微笑,道:“本宫便不打扰你了,再不回去,又该有人来催了。”
萧砚随他一起踏出房门,见外面日暮迟迟,才突然想起,府上还有一位客人。想起她今日说的那一席话,不禁陷入沉思。直到听见太子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太子的马车停在一个偏门,萧砚随他一起往后庭走去。
没走多远,走在前面的太子突然止住了步伐。
抄手游廊的尽头,有个素衣罗裙的姑娘立在廊下,怀中抱着一只小狸奴,她乌发玉簪,样貌清致,似是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动,朝他看了过来。
那一回眸间,她身后所有的繁花都化作背景,令太子微微怔住。
她好似视力不大好,看了他们很久,才认出他身畔的萧砚来,微微行了个礼,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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