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廷卫司大张旗鼓地查处了一些官员,有几个还是三品以上的大员,陵安城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朝中人心惶惶,就连那几个平日里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喜欢与沈寒溪争锋相对的内阁重臣,这段日子在与他共同议事时,也明显地收敛了许多。
谢七垂目望着眼前黑白纵横的棋盘,伸手将该撤掉的棋子一个个撤掉。安静的小厅里,一时只有棋子落回棋盒中发出的碰撞声。
许久,他才揽衣起身,踏出厅门,朝抄手游廊的深处行去。
虽已四月,却仿佛有桃花的香气萦绕在他的袖间。
他打开紧锁的房门,举步行进去,居高临下地望着已经被他关了好几日的江漓漓。
对方依然被绑在椅子上,听到声儿,轻轻抬了抬眼睛,又慵懒地闭上了。
她不再是那副驯服的样子,大约也是心知肚明,自己的那些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与他撕破脸,她也没在怕的。
谢七依然握着那把几乎不离手的玉骨折扇,勾唇问她:“不知漓漓这几日反省得如何?”
她抬眸,身子往后靠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得先请教公子,漓漓有何可反省的?公子吩咐漓漓做的事,漓漓可是样样都做了。若是漓漓做了什么多余的事,那也得怨公子啊,您可没事先告诉漓漓,什么事不能做。”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撂下两个字来评价:“狡辩。”
抬脚绕到她身后,将折扇别入腰间,手指落到绑着她手的绳结上。
在解绳结的过程中,手指有意无意地碰到她的皮肤,惹她轻轻颤了颤。
她心里有些恼恨,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这人一靠近,她这心就会不受控地突突乱跳。要不都说无意间的撩人最是致命呢?若不是她意志坚定,早就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幸好,她是个有理想有原则的女人,及时从美色的诱惑中跳了出来。
谢七的声音很淡:“我没告诉你哪些事不能做,所以,你便在浙江绑了少微,通知了墨家,那一日赶去渡口,也是想要阻止楼船爆炸?”
身上的捆缚松开,江漓漓揉了揉留下几道通红绳印的手腕,没有否认他适才的猜测:“可惜都没做成。公子既已知道我有二心,何不干脆处置了我。如今,我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抬眸看着他,语气里有自嘲的意味,“原本,我在公子的局里,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一个风尘女子,顶多也就是能帮着公子在床笫之间探听一些消息,用姿色骗一骗如杨成万那般的男人,委实没用得紧。凭借公子的魅力,还愁找不到能替代漓漓的女人吗?”
“漓漓又何必这般妄自菲薄。”他开口,虽笑着,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我身边的女人,再没有谁比漓漓办事更得力。”
她勾唇:“分道扬镳时能听到公子这样高的评价,也值了。”
谢七挑眉:“你打算与我分道扬镳,我同意了吗?”
她愣了一下神,便见他在桌畔坐下了,绣银莲花暗纹的宽大袖摆垂落身侧,声音里有些好奇:“你跟着我也有大半年了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二心的?”又添道,“说实话。”
她沉默了片刻。去年,她接到阁主令,让她听候眼前这个人的差遣,那时的她,觉得自己何其幸运。
她与他第一次见面,远比他以为的要早,很久很久。
她敛去眸光,不去想那些前尘往事,道:“自一开始接到阁主令,我便在犹豫。老阁主创立解忧阁的初衷,是‘观八方之事,解百家之忧’,解忧阁要为天下有苦恼的众生服务,而不能成为某一个权贵翻云覆雨的工具。所以,解忧阁的历任阁主,都从不在江湖上现身,只以阁主令发号施令,这也是为了杜绝有达官贵人打解忧阁的主意。但,公子的所作所为,却与这个初衷背道而驰。直至今日,我都不知公子所谋之事是何事,若说从何时开始有二心,也许……”她抬眸,道,“我从未对公子效忠过。”
谢七手中的折扇动了动,而后,自那张fēng_liú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寂寥的笑意。
“好一个从未对我效忠过。谢某人还真是,孤家寡人一个。”
听到“孤家寡人”这四个字,江漓漓的心口一紧,却嘲弄地笑道:“谢公子哪里是孤家寡人,单是与你有过山盟海誓的姑娘,从陵安城东头,都能排到陵安城西头了吧?”
他偏眸看向她:“我有这般fēng_liú?”又自问自答,“嗯,好似是有。只是那风月场上,大半逢场作戏,不妨碍我成为孤家寡人。”
她唇角嘲弄的笑意更浓。
陵安城所有青楼女子,都以睡到谢七为荣。可是谢七有一个规矩,那便是无论哪个姑娘,都只会有一夜之欢,再不会有第二次。据说,被他睡过的姑娘,都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可是一梦醒来,昨日还与自己耳鬓厮磨的温柔公子,连碰一下都是忌讳。
她曾听烟雨楼的姐妹哭着说起他的绝情:“漓漓,我只是碰了一下他,他竟让我‘滚’!昨日他在我身上卖力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那时的江漓漓只能将小姐妹揽入怀中,替她问候谢七的十八代祖宗。
谢七见江漓漓神色微嘲,垂着眼不说话,不禁眯起眼睛,问她:“漓漓在走什么神?”
她慵懒地笑道:“漓漓在想,过了今日,自己与公子也许再不会有瓜葛,好歹跟了公子这么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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