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赶忙往邵雪的方向跑过去。
郑津仰面躺倒在柔软的沙发里,微张着嘴,浑身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
他分明五十多岁了,脸上的神情却格外像个少年,夹杂着喜悦、紧张、期待与思念。
时隔十几年,他终于又清晰地见到了晋宁的模样。郑津的梦里春光大好,相爱的人久别重逢。他们在异国的土地上紧紧相拥,互相低语着深深的思念与眷恋,好像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分开。
我和昀生结婚那天,他家的老宅里来了许多人。苏州园林,雕梁画栋,山石掩映之后点缀着小桥流水。
柏家旧宅,自二十七年前被抵押出去之后几经易手,终于回到了原有主人的手里。
他是柏家的独子,也是我的新郎。人们都说他青年才俊,凭一己之力让早已销声匿迹的柏记珠宝重见天日。而我与他门当户对,是天赐的姻缘。
呵,天赐的姻缘。
也有说风凉话的。说他是凭着女人东山再起,第一批客户是从老东家手里抢来的。他听见也不辩驳,只是低着头笑。
我真怕他笑。
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不懂身边这个男人的,即使他对我体贴入微,就算是面对我诸多的无理要求也不动声色。
我认识他的时候,十八岁。
那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人。
1.
我姓薛,薛宁这个名字取得平淡无奇。换句话说,配不上我薛江畔千金的身份。
这句话放在如今说自然是有些做作,可十几岁的薛宁却觉得恰如其分。
那时候我青春年少,家境优渥,想要什么撒个娇,天上的星星也能摘下来。
除了柏昀生。
你说我最初爱他什么,自然是爱他那副好皮相。可是越接触,我越发现番外二锦绣年华
野心和yù_wàng像野火似的在他眼里烧成一片。
他长得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其实是条狼。
到底是丢了什么呢?从小要风得风的我不明白,到底是丢了什么能让一个人浑身上下显露出这么蓬勃的生机来,好像只要来一阵风,火就能呈现出燎原之势。
顾云锦不是那阵风,我早就看出来了。顾云锦要是也是一场雨,早晚把他眼里的火浇灭。
我爱柏昀生。
我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白手起家,吃了无数的苦终于换来今天的好日子。因此我看不上那些围在我身边的男生,一个个乳臭未干,满脑子风花雪月。
我和我妈讲柏昀生。讲他下雨的时候接我回宿舍,肩膀湿了大半;讲他和我一起画设计图,改画稿的时候手背碰着我的手;讲他衣服上淡淡的烟草香气,也讲他上课的时候坐在椅子上转笔,一脸的漫不经心。
怎么就这么巧?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恰好是我爱的样子,恰好和我相遇。
恰好,不,爱,我。
火不爱风而爱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笑话。
我妈和我爸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人情世故看得自是比我透彻。她叫人查了柏昀生的家底,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种男人你降不住的,对你示好那是他对你有所图慕。”
有所图慕便图慕吧。我爱他,我甘之如饴。
却没想,顾云锦来了,他便连戏都做不下去了。
相识这么多年,他唯一一次和我撂狠话是在顾云锦面前。她长得确实漂亮,柔中带刚,站在柏昀生身旁比我要登对太多。
嫉妒野草似的疯长起来。
我爸也知道有这么个人。柏昀生有点像他年轻的时候,迫于形势会弯腰,但骨子里比谁都傲。
我偏要他向我低头。
上一辈的财富积累给了我话语权。我旁敲侧击地问了教授制作旗袍师傅的事,然后胜券在握地进了他的宿舍。
看见他着急,我从嫉恨变成兴奋,又从兴奋变成不忍。看着他的态度从硬到软,看着他说求我时,我却慌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呀!
却没想到,这一个心软,换来的是他偷梁换柱。
那份合同让顾云锦签了去,他们两人倒是名利双收。他却用那双眼睛望着我,诚挚得让人没法恨他。
他说,薛宁,对不起。
他说,薛宁,会有更好的人爱你。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骨子里比谁都想要东山再起,却因为一个顾云锦把我越推越远。我不如她吗?论相貌,论家室,论给他铺平前程,我哪点,哪点,哪点比不上顾云锦?
妈妈心疼我,轻声细语地把实话说出来:“他不爱你啊,宁宁。无论你多好,都抵不过一个‘他不爱你’。”
父亲不太管我,那天却发怒了。他摔了水杯,掐灭了烟,一字一顿:“我薛江畔的女儿,莫非不值得爱?”
我怔住。
“姓柏就了不起了吗?不就一个没落的珠宝商吗?”他冷笑,“我打拼四十年,年轻时就被这些垄断行业的人欺负,如今女儿还要被他们瞧不起?
我倒要会会这个柏昀生,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最初爱上他的时候,我以为爱他是我一个人的事。到后来发现许多人被牵扯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可是我不后悔。
我这一生所有的东西都来得太容易,只有一个柏昀生花费了我太多心思。
若我们能在一起,我一定会加倍珍惜。
2.
我以前听过一个词,叫自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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