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用在柏昀生与顾云锦的关系上恰到好处。
原来一个人打定主意要做一件事的时候,连老天都会给他开路。况且是他自己把顾云锦给逼走的,与我何干。
他最颓废的时候,父亲没让我去见他。我只是听说,他大醉一场,听说他去了苏州,听说他回来后没日没夜地谈生意,店面落成的第一个晚上因为胃出血被送进了医院。
我偷偷溜去看他。病房里连个陪床的人都没有。他手上扎着输液管,眉头轻轻皱着。眼睛里的尔虞我诈被眼帘遮盖,露出的只是一张苍白的脸。
掐指算来,我也有这么多年没见他了。
父亲这步棋啊,连带着自己小半的家产都投了进去。商场的伏笔向来是以年计量,父亲不光是给我争口气,也是给他自己争口气。
把柏家独子当枪使,纾解了他创业时的那些忍气吞声。
可这些,柏昀生是不会知道的。
他躺在病床上,头微微侧着。我用我的手包裹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冷得像冰,可我却欣喜若狂——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柏昀生,你终于要是我的了。
然后,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他说:“云锦。”
3.
顾云锦离开后的第三年,柏昀生开始会开车来接我下班。
他也不说爱情,只是捎带着对我好。送我生日礼物,陪我买衣服,偶尔心情好还会给我做饭。但他不让我去他家,他家那只猫也不喜欢我。
我却已经很满足了。
妈妈看不过眼,爸爸也时常敲打他。有一次,我站在门口听见两人的对话,爸爸的用词实在是难听。
柏昀生却没什么反应。
他好像已经是个没有情绪的人了。别人骂他,他不恼;别人夸他,他也没显得有多高兴。谈生意总要去些声色犬马的场合,在场的都能看出他是皮笑肉不笑。
人们说,柏昀生只认钱。
可是我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也总是漫不经心,却会在喂猫的时候笑得像个小孩,在下雨的时候神色张皇地躲避,在被人触着逆鳞的时候冷下脸来。
圣诞节那天下了大雨,他拉上窗帘和我看电影。乏味的爱情片,男女主分分合合,最后在大雨中扔了伞拥吻。
我凑了过去,气息凌乱,四肢纠缠。他倒吸一口气,狠狠地把我推开。
他说:“薛宁,不行。”
我终于崩溃了。我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咬他的肩膀,尖声说:“柏昀生,你为什么不爱我?”
他连手都没还一下。
口腔里有血腥味蔓延开来,我才发现他的肩膀已经被我咬出了血印。外面闪过一道电光,随即是低沉压抑的雷声。
他把外套穿好,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外面的倾盆大雨中。
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了,谁知第二天他照常接我下班。车里不知喷了什么,有种淡淡的香。
我没出息地问他:“你怎么又来接我了?”
他说:“你车开不好,怕你撞了。”
这个人啊,这个人。
我彻底绝望了。
我绝望地发现,我爱他,没有办法,像疯了一样爱。而且只要他不主动离开,我就永远也放不了手。
4.
我和柏昀生在一起了。
后来我总会想,其实如果我和柏昀生之间是一场博弈,那么他几乎可以算得上一无所有,他唯一的筹码就是我爱他。
拥有这个筹码,他战无不胜。
我没法拒绝,也不可能拒绝。他从一地的酒液里爬起来,像只困兽一般跪在我的面前。
他说:“在一起吧,薛宁。”
我用一整个青春等这一句话,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却短暂地失语了。
其实我很想问他,我想问:“如果顾云锦有一天回来了,你是不是会果断抛下我去找她?”
可是答案我心知肚明。
所以我不去想,不去想的事就不会发生。我俯下身,用尽毕生所有的温柔抱住他。
我说:“好。”
5.
可它还是发生了。
好热闹的宴席啊。座下是父母宾朋,台上是我和柏昀生。他最好的朋友郑素年挽着个女孩坐在很远的那桌,表情说不上有多高兴。
我不知道宾客为什么要噤声。
就算进来个陌生人,又何必要这样给她做铺垫呢?好像电影里的女主角出场,站在台上的我反倒成了个龙套。
她是美,我知道。我从见她的第一面就知道她美。别人的喜事,她却穿着一件暗红的丝绒旗袍,衬得肤白如雪。
柏昀生的手在抖。
她手上戴了一枚戒指。白玉的,镶着翡翠,一看就做工上乘。她把那枚戒指摘下来,旁若无人地戴到了我的手指上。
“这是柏家传家的戒指。”她在我耳边低声说,“当初是他送错了人,如今我物归原主。”
我抬起头望着她。
半晌。
我说:“好。”
女人看女人最是通透。她不是个简单柔弱的人,我从第一次见她就看出来了。知情人都以为是我薛宁仗着家世横刀夺爱,却不知在这两个人面前,我才是待宰的羔羊。
我穷尽毕生之力,也只能说出一个“好”字。
柏昀生冷声怒道:“顾云锦!”
三个字,字字柔情,字字无可奈何,字字怒火冲天。
他永远也不会这样叫我的名字。
顾云锦笑了。
她抬眼看他,只一眼,我就感觉到柏昀生的手变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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