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终于到了高潮。
邵雪手里拿了个绣球,看准了秦思慕的位置扔过去。一圈未婚女青年笑着闹成一片,秦思慕提着长裙,捂着胸口站起来:“我抢到了我抢到了——”
长辈们站起来彼此敬酒,郑津作为新郎的父亲更是推辞不了。他酒量不行,喝到一半昏昏沉沉被人扶到一旁去休息,挣扎着站起来,一下撞到了郑素年一个朋友的身上。
柏昀生赶忙扶住他:“叔叔,怎么了?”
他脑子不太清醒:“有没有,无花果?”
柏昀生不知所云:“要无花果做什么?”
他把对方推开,一个人径直朝外走。他一边走一边念叨:“晋宁,你在哪儿呀,我去找你啊……”
“你去哪儿找我呀?”一个女孩站到他面前,“我不就在这儿呢吗?”
郑津一抬头,登时泪流满面。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太阳底下的晋宁和二十二岁的时候分毫不差,长发乌黑,她伸出手抱住他,“素年结婚,你乱跑什么?”
郑津一蹶不振,被许多人骂得狗血淋头。他师父站在他身后叨叨个没完:“谁看不出来你喜欢晋宁那丫头?喜欢你就去追呀,人家要走你就放她走啊?
我瞎呀,看不出来她对你也有意思?大男人畏首畏尾的,你还让人家放弃大好前程主动陪你不成?”
奶奶也不懂。她说:“我的孙媳妇呢?我的孙媳妇为什么不来了?”
郑津说:“她走了,去了个特远的地方。”
奶奶看不上孙子这副没用的样子:“走了?走了那你去把她找回来呀。”
“她走了,奶奶。她走得太远了,我找不回来了。”
晋宁走后的第二年,奶奶生了很重的病。医生考虑到她的年纪,也没采取积极治疗,只是用药物来缓解她的痛苦。在病床上撑了半年后,郑奶奶也驾鹤西去。
临走那两天,她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精神起来。脑子糊涂了十几年,却在那几天格外清醒。她拉着郑津安排后事,葬礼上蜡烛要点几支,爷爷留下的遗产怎么计算,家里的证件都藏在什么地方。事无巨细,罗列得一清二楚。
话说到最后,她眼里的光瞬间消失了。
她摸着郑津瘦削的肩膀轻声说:“你爹妈走得早,我这些年也总是糊涂多过清楚。一路过来跌跌撞撞,也没个长辈能指点一二。奶奶懂得少,可是奶奶知道你是真喜欢那个姑娘。喜欢就去找她,没什么好丢脸的。”
他以为奶奶又糊涂起来,便给她掖好了被角,推托要出去给她拿些水来润润嗓子。出了病房,他便在通风的阳台上点了支烟。他这两年养成了抽烟的习惯,也养成了回避晋宁的习惯。无论是师父还是自己的奶奶,但凡提起,他总是推托着走开。
再回去时,奶奶已经咽气了。
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他反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火化,葬礼,遗体告别,证件销毁。只有他一个人操持事情,前来祭拜的亲戚却络绎不绝。一套流程走下来,他累得几乎脱了形。撑着上了几天班,修复室迎来一个记者。
是和晋宁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拿着个本子叽叽喳喳问个没完。临到最后要走了,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您这是?”他讶异。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晋宁是我隔壁系的同学。”她笑得若有所思,“我们俩一直有联系,她信里的话,我觉得应该给你看看。”
牛皮信封,盖着外国的邮戳。郑津颤抖着打开,纸上果然是晋宁大气磅礴的笔迹。可她的心思却写得那么婉转。
“我想了很久,也后悔了很久。唉,要是有朝一日你也喜欢上一个男人,可千万别和我一样,等着他表白,等着他来找你,等着他主动。你要是有什么爱的人,他在哪儿,你就去哪儿。别像我一样甩手就走,等想明白了,后悔了,人也走远了,感情也就晚了。”
郑津愣住。
他抬起头,艰涩地问:“晚了吗?”
小记者不回答,抿着嘴笑:“你说呢?晚了吗?”
窗外浓绿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这片古老的宫殿啊,这么多年也不曾变过模样。郑津在那风里站了很久,忽地就想明白了。
他想明白了,良人不归,就动身去寻。城门不开,便是翻也要翻出去。
故宫无情,人何苦对它诉尽离愁?爱上一个人,天涯海角又有什么好可怕?
请假,收拾行李,办签证。签证官问他:“你去意大利做什么呢?旅行,学习还是工作?”
他说:“我去找我爱的女孩。”
签证上的红章可不是那么好盖的,郑津却出人意料一次成功了。对方把材料递还给他,脸上的笑容鼓舞人心。
“祝你好运,”签证官说,“我也有我爱的女孩。”
他什么都不管了。他走向那个在地图上摩挲了千百遍的位置,那里有他爱的女孩。他要告诉她,自己是跨越千山万水来找她。他要告诉她,自己很爱她。
郑素年和柏昀生把郑津扛到婚礼会场后面的一个沙发上。
“叔叔这酒量,”柏昀生摇摇头,“你也不看着点。”
郑素年无奈:“我那边敬酒都敬不过来,一个不小心就喝多了。”
“差点倒在大门口,得亏我看出不对劲在后面扶了一把。”
“怎么不对劲?”
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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