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探过身体,逼近孟聆笙的面孔,与她四目相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孟律师不想要的,只是云某制造的舆论?”
不等孟聆笙回答,他靠回椅背上:“来之前,我刚接到傅六小姐的电话,她说已经查明了,确实有人在操控小报舆论,你猜幕后黑手是谁?”
孟聆笙摇头。
云观澜“哧”地冷笑:“又是老朋友,九州电影的陈老板。”
孟聆笙不解:“他和林阿蛮有什么仇怨?”
“无冤无仇,有的只是利益。我得到消息,九州计划拍杀夫案,以九州一贯的作风,电影必定是以桃色和凶杀为噱头。先前的小报舆论,算是开拍前的造势。
“孟律师不想以舆论影响司法,但舆论已经在影响司法。”
说完这句,云观澜没有再开口,他静静地等待着孟聆笙的回答。
萧瑟秋风从窗框缝隙溜进来,掀动着桌子上的卷宗,满屋子里只听见纸张翻页的唰啦声和云观澜手指敲击桌子的嗒嗒声。
半天,孟聆笙抬起头来,看着云观澜的眼睛:“好,我接受联懋的聘请。”
云观澜粲然一笑,伸过手来:“合作愉快。”
孟聆笙伸过手去,旋即被他握住。
秋天干燥,他的手心纹路分明,火热而粗糙。
达成合作后,两人立刻前往看守所去征求林阿蛮的同意。
原以为要花费不少唇舌,没想到林阿蛮竟然没有反对,她脸上带着凄凉的笑,淡淡地说:“我十二岁那年,刚到上海,去看了一部叫《阎瑞生》的电影,那部电影也是讲凶杀案,死掉的是一个女人,她被谋杀了,别人把她的事拍成了电影,电影院里,人们兴奋地谈论她的出身,她和凶手之间的奇情,对着她的尸体啧啧称奇。但我只觉得她好可怜,那时候我哪里想得到,我看的其实是十年后的自己呢。”
从看守所出来,云观澜对孟聆笙说:“看得出来,她对电影没有信心,只是为了表达对你我的感激,所以愿意贡献出自己仅剩的价值。”
这个可怜人心中求生的火苗已经被法律的不公浇熄。同意孟聆笙上诉,同意云观澜拍摄电影,都只是为表达感激罢了。
在逐渐寒凉的秋风里,云观澜郑重地对孟聆笙说:“我会让她,也让你看到,电影是有力量的。”
拍摄这部电影,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工作。
首先要抢时间,既要和法庭抢时间,也要和九州电影抢时间,电影必须在法庭做出最终判决前上映,也必须早于——至少不晚于九州电影上映。
同时还要保证质量,电影的目的是为林阿蛮争取社会舆论同情,因此必须兼顾商业性和艺术性,曲高则和寡,不能产生广泛舆论影响,但若像九州电影那样以桃色和凶杀为卖点,则完全背离初心,只会对判决产生负面作用。
要在短时间之内赶制出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谈何容易?
但云观澜胸有成竹:“来找你之前,我已经托人给澹台春水发了电报。”
孟聆笙眼前一亮,对啊,之前在医院里,云观澜说过,澹台春水在电影圈中以快手而闻名。
来找孟聆笙的路上,云观澜已经在心中初拟了班底:澹台春水编剧,孙霖导演,联懋旗下当家花旦余玫瑰饰演女主角,其余配角、灯光摄像等,他也各拟了几个候选,打算与孙霖、澹台春水商量决定。
很快,澹台春水回信,表示愿意担任编剧,将尽快乘火车来沪。
澹台春水在三天后的黄昏时分抵达上海。
云观澜、孟聆笙和澹台秋去火车站接他。
云观澜早已在金陵酒家订好包厢,接到人后驱车直奔金陵酒家,行到半路,澹台春水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孟聆笙:“听云先生讲,孟律师是《春荫梦》的读者,这本签名书送你。”
澹台秋瞪大双眼:“阿笙你竟然读我哥的书,我怎么不知道?”
孟聆笙耳尖滚烫,接过书,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来到金陵酒家,孙霖和余玫瑰早已等在包厢里。
孟聆笙早已在联懋片场见过孙霖,与余玫瑰却素未谋面,但她瞧着余玫瑰,却觉得似曾相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余玫瑰穿翠绿旗袍梳爱司头,红唇银齿十万分明媚,她展颜一笑:“孟律师,我们在片场见过的呀。”
孟聆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片场拍戏的女演员就是余玫瑰,那天她穿着朴素的戏装,与今天的气质迥然不同,难怪自己没认出来。
一番自我介绍后落座,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几位电影圈内人士便迫不及待地聊起电影来。
澹台春水不负快手编剧盛名,在来沪的火车上,他已经大致勾勒出剧本轮廓,只差具体细节。
云观澜问他多久可以成稿,澹台春水并拢两根手指举起,云观澜问:“两个月?”
澹台春水冷笑:“两个月算什么快手,两星期。”
接下来一顿饭的时间里,云观澜与澹台春水、孙霖、余玫瑰几个电影人一直没有停止对剧组班底的讨论。
他们把联懋的员工及其作品逐一亮出讨论,品评能力,分析风格,推敲名单,到后来,连澹台秋也加入了讨论,她虽然是个门外汉,但也是电影发烧友,从观众角度提出的建议也颇有建设性。
只剩孟聆笙是个电影绝缘体,说不了门道,凑不上热闹,只好当个旁
喜欢旧梦·望春归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