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二十七年八月,在秋色的浸染之下,连素来繁华的西京也显出了几分萧索。
京郊的原野上,一队车马正辘辘而行,京都巍峨的轮廓渐渐显现。为首一人约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他身材高大、相貌端严,显非常人。眼见西京在望,他抬手示意车马停驻。随即那人转向策马行于身后的少年,低声说道:“就要到了。”
那少年一身仆从的打扮,此前他一直在埋首行路,听闻此语,才抬头遥遥地向城楼望了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为首之人对少年的沉默不以为意,下令所有人稍事休整。他不无忧虑地向少年仆从嘱咐道:“城内才是凶险之处,我们得更小心些。”
少年点头:“一切唯丘兄马首是瞻。”
两人达成一致后,便与众人一道分食了少许胡饼及水酒,随后一行人入城。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队人行路时总是隐隐地包围着那少年仆从。来到城门前,少年留意到此处盘查较往日更为严格。不过因为首之人乃是北府大将的身份,故他们一行并未受到阻碍,顺利入了城。
通过城门时,那少年仆从一直半低着头。他的身形并不高大,掩在人群中并不甚引人注目。不过他策马驰过城门时,守城的一名兵士无意间抬头,刚好瞥见了少年的侧颜,竟是极干净俊秀的面容。
那兵士在城门任职数年,不是没见过自北疆归来的人。那些人无一不是风尘仆仆,如这少年一般整洁秀丽的倒不多见。那兵士揉了揉眼睛,正想再仔细打量,少年的身影却已湮没在了烟尘之中。
城内不便驰马,一行人只得放缓了行进的速度。为首之人打量着西京各种,面色渐趋凝重。片刻后他微微侧身,压着嗓子向那少年说道:“后面有人跟踪。”
少年并不环顾,只低头轻声道:“只作不知就好。”
男子点头,如常行进。
车马最终停于京中的一处宅邸前。那少年下马抬头,见匾上“丘府”二字刚劲工整,不禁展颜一笑。他这一笑显得容光焕发,驱散了秋日里肃杀的寒意。
为首的男子神色也略显轻松,很快便携同少年仆从一道进入了府内。
远远跟在这队人身后的人又默默地观察了一阵,不久后便消失在了街巷的尽头。不多时,一页纸笺便被递进了宋遥府内。
宋遥阅毕,将纸笺收入袖中,前往公主宅邸。康王正在府内与临川公主叙话,见了宋遥忙起身:“宋公。”
宋遥以目示意,康王向临川公主点了点头,随着宋遥进了别室。
“丘守谦回京了。”宋遥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回来不会出乱子吧?”康王不禁皱眉。
“以北狄会盟之事召他回京,他应不致起疑。他才掌兵不久,根基不深,只要把他困在京中,北府那边可以慢慢动作。倒是苏仪……”宋遥慢吞吞地分析着。
康王哼了一声:“苏仁不是在京吗?只要我们能拿住他,苏仪不足为患。我看那丘守谦才是个大麻烦,听人说他和楚王亲近得很。”
宋遥想了想道:“郑公素来洁身自好,不附朋党,丘将军亦当如是。”话虽如此,他的底气却并不很足。
“那他和楚王又是怎么回事?即便宋公你也无法否认他们的关系密切吧?”康王冷笑,“当初我想拉拢他,他可是清高得紧;想不到楚王一招手,他就唯命是从了。”
宋遥听见这话脸上有些发烧,疑心康王是在暗讽他。当初他因皇帝的暗示而对楚王变了态度,康王并不蠢笨,对此颇有不满。如今二人虽因形势紧迫而再度联手,却多少存了些心病。宋遥自觉理亏,并不分辩,只轻叹了一声:“大王放心,某既然筹划,必有把握。某会让人继续留意,绝不会让他与北府互通消息。”
康王虽有不满,但他知道此时还必须要依靠宋遥,见他态度友善,也就放下不提,任由宋遥部署。
线人很快得了宋遥之令,一连数日皆隐于丘府附近观察动静。丘守谦回京后曾数度出入,却皆是各部的官署,并未私下拜访京中同僚。线人盯了几天,只见他为公事奔走,除了命仆从给京中旧交故友送去了一些北府出产之物,就再无动作。线人查不出他的意图,只能如实禀报。
宋遥接报后也有些疑惑。按理说都中局势不明,丘守谦借回京之机打探消息乃是无可厚非之事,他这么毫无动作反而更让人起疑。可是抓不到丘守谦的把柄,宋遥除了加强戒备,竟是拿丘守谦毫无办法。
丘守谦对于在他宅邸附近的监视似乎并无察觉,依旧勤往官署议事,并不时令家仆将北疆的风物携往各府。因宁王身为皇室贵胄,又素喜新奇之物,丘家不免也备了一份赠礼送至他的府中。
随赠礼送入宁王府邸的还有一份名刺。宁王长寿素来懒散,这日也不例外。礼物送到时他正斜倚几上,由侍儿斟酒慢饮。见了这份名刺,他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命人将送礼之人请入。
来人很快低头入内,正是那和丘守谦一起回返的少年仆从。他不慌不忙地向长寿行礼,长寿抬手,道了声免。接着他又挥手屏退了众人,大步向那少年走去:“莲……”
少年竖起了食指。二人环顾,见四下已无他人,少年才轻轻地叫了一声:“阿兄。”
长寿拽着他的手,压低了嗓子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来,让人发现了如何是好?”
这少年正是应在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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