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嘲笑她假正经,景明琛怒从心头起,回敬他:“哪里哪里,我这叫随遇而安客随主便,哪比得上蒋先生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待价而沽囤货居奇,真是天生的商人。”
她一连串的四字成语砸下来,蒋固北哑然失笑:“听这口吻,景小姐对我们生意人很不屑一顾啊。不过,政府实业救国的口号喊得可是很响啊。若是没有生意人,莫说将士们的吃穿弹药,小姐夫人们的锦衣华服口红香水又从何而来呢。”
景明琛无言以对,只得“哼”一声。一个转身,她的发辫扫过蒋固北的鼻尖,蒋固北说道:“景小姐的香水味道很特殊啊。”
能不特殊吗?她从陆军医院被揪到舞会,在车上只来得及换礼服,浓郁的来苏水味儿还残留在皮肤上。蒋固北会闻不出这是来苏水?这是有意拿她取笑呢。景明琛冷哼一声:“那当然,liquorcreus(来苏水),比起什么香奈儿京芭蕾双妹的,可谓清新脱俗别有风味,最易驱散靡靡之气,最重要的是还能杀菌,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细菌。”
出乎她的意料,听了这句话,蒋固北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反驳,反倒开始认真跳起舞来。
把注意力移回到跳舞上,景明琛才发现,这位品貌fēng_liú的蒋先生竟然是个舞会生手。他只会基本的舞步,像是刚刚突击学会的,动作僵硬,小心翼翼,像个大号的木头人。景明琛低头谨慎地看着脚下,只露个后颈给高她整整两头的蒋固北,生怕被蒋固北踩到脚。
多有意思!传说中品貌fēng_liú纵横商界游刃有余的蒋固北先生竟然是个交谊舞白痴!
想到刚才,她突然促狭心起,问蒋固北:“蒋先生,你刚才拒绝了那么多漂亮小姐,该不会是因为,你根本不会跳舞吧?”
音乐嘈杂人声鼎沸,蒋固北和她之间又有着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他没有听清她的话,趁一个女方后仰的舞步,他搂着景明琛的腰,微微俯身就耳旁说:“什么?”
景明琛踮起脚,在他耳边大声说:“我说,你刚才不和人家跳舞,是不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会跳舞!”
景明琛惊讶地发现,蒋固北的耳朵尖竟然腾地红了。
他没有回答,半天,才辩解道:“没有,我只是不擅长而已。”
他的耳朵更红了。
景明琛拖着九转十八弯的尾音意味深长地“哦”一声,又过了一会儿,他补充说:“我是刚学会的,过去没有人教我。”
景明琛“哎呀”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真不幸,蒋固北还是踩到她了。
所幸她今天穿的是一双包裹住脚面的缎子高跟鞋,蒋固北的皮鞋只在她的鞋面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蒋固北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疼吗?要不然,你踩一脚回来?”
景明琛哭笑不得,不等她说话,突然感觉浑身一轻,蒋固北竟伸长手臂圈住她的腰单手把她托了起来,她一声惊呼还没完全咽下又被轻轻放下,她的鞋跟正好落在他的皮鞋上,也给他的皮鞋留下一个小小的鞋跟印子。
蒋固北无辜地看着她:“这下咱们扯平了。”
景明琛语塞,他这是什么神奇逻辑!
恰巧一曲终了,景明琛道一声“再见”转身要溜,然而不幸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发辫钩住了蒋固北的西装扣子,整个人被扯了回来,差点趔趄着坐到地上。幸而蒋固北伸手搀了她一把,她整个人便被他带到了怀里,脑袋正抵着他的胸口。
这一个趔趄吸引了全场的视线,景明琛感觉像是有一束追光打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宛如舞台剧里的小丑。她低着头恼怒地去拽头发,只听见蒋固北说:“景小姐头发这么好,可别扯坏了。”
他还好意思说!八成是他气不过刚才吵嘴失败,趁她不注意时做的手脚!景明琛气愤地想。
头发终于解开,景明琛捂着发辫散乱的脑袋飞快地跑掉。
蒋固北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半天,忍不住“扑哧”一笑。
第二天是周一,走出家门,景明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潮润新鲜的空气,这是武汉的八月。
一个月前北平的卢沟桥上响起了炮火声,现如今,上海那边第九军和日本驻沪海军陆战队正打得如火如荼。战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自从开战后,武汉的街头就出现了大批的难民。
景明琛今天的任务就是去采访难民。她注意到,在难民队伍中有不少失去父母的孤儿,于是,她打算为这些孤儿做一个专题报道。
她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采访对象,一群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小孩子沿墙根坐着,仰头眼巴巴地看着她,满脸都是渴望。
景明琛心里难过起来,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是来采访的。她摸摸口袋,里面还有一点零钱,便把零钱掏出来,打算施舍给这群小难民。见她掏钱,孩子们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蜂拥而上,瞬间就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景明琛被一双双小手推搡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她头昏脑涨,她只得高声安抚孩子们:“不要挤不要抢,每个人都有份……”
突然间口袋里一轻,一个小孩子拨开人群一溜烟地跑了,景明琛心里一沉,有小偷!
她把手里的零钱往地上一撒,拔腿朝那个小偷追了过去。
小偷是个十二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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