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怪我先睡了,不曾等待得他。”
此是第三夜了。
女孩儿预先分付丫环,只等官人进房,先请他安息。
丫环奉命,只等新郎进来,便替他解农科帽。
钱青见不是头,除了头巾,急急的跳上床去,贴着床里自睡,仍不脱衣。
女孩儿满怀不乐,只得也和衣睡了。
又不好告诉爹娘。
到第四日,天气晴和,高赞预先备下送亲船只,自己和老婆亲送女孩儿过湖。
娘女共是一船,高赞与钱青、尤辰又是一船,船头俱挂了杂彩,鼓乐振天,好一闹热。
只有小乙受了家主之托,心中甚不快意,驾个小小快艇,赶路先行。
话分两头。
且说颜俊自从打发众人迎亲去后,悬悬而望。
到初二日半夜,听得刮起大风大雪,心上好不着忙。
也只道风雪中船行得迟,只怕挫了时辰。
那想道过不得湖!一应花烛筵席,准备十全。
等了一夜,不见动静,心下好闷,想道:“这等大风,到是不曾下船还好。
若在湖中行动,老大担忧哩!”
又想道:“若是不曾下船,我岳丈知道错过吉期,岂肯胡乱把女儿送来,定然要另选个日子,又不知几时吉利?
可不闷杀了人!”
又想道:“若是尤少梅能事时,在岳丈前撺掇,权且迎来,那时我那管时日利与不利,且落得早些受用!”
如此胡思乱想,坐不安席,不住的在门前张望。
到第四日风息,料道决有佳音。
等到午后,只见小乙先回报道:“新娘已取来了,不过十里之遥。”
颜俊问道:“吉期挫过,他家如何肯放新人下船。”
小乙道:“高家只怕挫过好日,定要结亲。
钱大官人替东人权做新郎三日了。”
颜俊道:“既结了亲,这三夜钱大官人难道竟在新人房里睡的。”
小乙道:“睡是同睡的,却不曾动弹。
那钱大官人是看得熟鸭蛋伴得小娘眠的。”
颜俊骂道:“放屁!那有此理!我托你何事?
你如何不叫他推辞,却做下这等勾当。”
小乙道:“家人也说过来。
钱大官人道:”我只要周全你家之事,若有半点欺心,天神鉴察。
‘“颜俊此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
一把掌将小乙打在一边,气忿忿的奔出门外,专等钱青来厮闹。
恰好船已拢岸,钱青终有细腻,预先嘱付尤辰伴住高老,自己跳上岸。
只为自反无愧,理直气壮,昂昂的步到颜家门首。
望见颜俊,笑嘻嘻的正要上前作揖,告诉衷情。
谁知颜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际便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睁,不等开言,便扑的一头撞去,咬定牙根,狠狠的骂道:“天杀的!你好快活!”
说声未毕,揸开五指将钱青头巾头发扯做一把。
乱踢乱打,口里不绝声的道:“天杀的!好欺心!别人费了钱财,把与你见成受用!”
钱青口中也自分辩。
颜俊打骂忙了,那里听他半个字儿。
家人也不敢上前相劝。
钱青吃打慌了,但呼救命。
船上人听得闹吵,都上岸来看。
只见一个丑汉将新郎痛打,正不知甚么意故,都走拢来解劝。
那里劝得他开。
高赞盘问他家人,那家人料瞒不过。
只得实说了。
高赞不闻犹可,一闻之时,心头火起,大骂尤辰无理,做这等欺三瞒四的媒人说骗人家女儿,也扭着尤辰乱打起来。
高家送亲的人也自心怀不平,一齐动手要打那丑汉。
颜家的家人回护家主,就与高家从人对打。
先前颜俊和钱青是一对厮打,以后高赞和尤辰是两对厮打,结末两家家人扭做一团厮打。
看的人重重叠叠,越发多了,街道拥塞难行。
却似:
九里山前摆阵势,昆阳城下赌输赢。
事有凑巧,其时本县大尹恰好送了上司回轿,至于北门。
见街上震天喧嚷,却是厮打,停了轿子,喝教拿下。
众人见知县相公拿人,都则散了。
只有颜俊兀自扭住钱青,高赞兀自扭住尤辰,纷纷告诉,一时不得其详。
大尹都教带到公庭,逐一细审,不许搀口。
见高赞年长,先叫他上堂诘问。
高赞道:“小人是洞庭山百姓,叫做高赞,为女择婿,相中了女婿才貌,将女许配。
初三日,女婿上门亲迎,因被风雪所阻,小人留女婿在家,完了亲事。
今日送女到此。
不期遇了这个丑汉将小人的女婿毒打。
小人问其缘故,却是那丑汉买嘱媒人,要哄骗小人的女儿为婚,却将那姓钱的后生冒名到小人家里。
老爷只问媒人,便知奸弊。”
大尹道:“媒人叫做甚名字?
可在这里么。”
高赞道:“叫做尤辰,见在台下。”
大尹喝退高赞,唤尤辰上来,骂道:“弄假成真,以非为是,都是你弄出这个伎俩!你可实实供出,免受重刑!”
尤辰初时还只含糊抵赖,大尹发怒,喝教取夹棍伺候。
尤辰虽然市井,从未熬刑,只得实说:起初颜俊如何央小人去说亲,高赞如何作难,要选才貌。
后来如何央钱秀才冒名去拜望,直到结亲始末,细细述了一遍。
大尹点头道:“这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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