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且落得受用。”
又想道:“我今日做替身,担了虚名,不知实受还在几时?
料想不能如此富贵。”
转了这一念,反觉得没兴起来,酒也懒吃了。
高赞父子轮流敬酒,甚是殷勤。
钱青怕担误了表兄的正事,急欲抽身。
高赞固留,又坐了一回。
用了汤饭,仆从的酒都吃完了。
约莫四鼓,小乙走在钱青席边,催促起身。
钱青教小乙把赏封给散,起身作别。
高赞量度已是五鼓时分,赔嫁妆奁俱已点检下船,只待收拾新人上轿。
只见船上人都走来说:“外边风大,难以行船,且消停一时,等风头缓了好走。”
原来半夜里便发了大风。
那风刮得好利害!只见:
山间拔木扬尘,湖内腾波起浪。
只为堂中鼓乐喧阗,全不觉得。
高赞叫乐人住了吹打听时,一片风声,吹得怪响,众皆愕然。
急得尤辰只把脚跳,高赞心中大是不乐。
只得重请入席,一面差人在外专看风色。
看看天晓,那风越狂起来,刮得彤云密布,雪花飞舞。
众人都起身看着天,做一块儿商议。
一个道:“这风还不像就住的。”
一个道:“半夜起的风,原要半夜里住。”
又一个道:“这等雪天,就是没风也怕行不得。”
又一个道:“只怕这雪还要大哩。”
又一个道:“风太急了,住了风,只怕湖胶。”
又一个道:“这太湖不愁他胶断,还怕的是风雪。”
众人是恁般闲讲,高老和尤辰好生气闷!又捱了一会,吃了早饭,风愈狂,雪愈大。
料想今日过湖不成,错过了吉日良时,残冬腊月,未必有好日了。
况且笙箫鼓乐乘兴而来,怎好教他空去。
事在千难万难之际,坐间有个老者,唤做周全,是高赞老邻,平日最善处分乡里之事,见高赞沉吟无计,便道:“依老汉愚见,这事一些不难。”
高赞道:“足下计将安在。”
周全道:“既是选定日期,岂可错过!令婿既已到宅,何不就此结亲?
趁这筵席做了花烛。
等风息,从容回去,岂非全美!”
众人齐声道:“最好!”
高赞正有此念,却喜得周老说话投机。
当下便分付家人,准备洞房花烛之事。
却说钱青虽然身子在此,本是个局外之人,起初风大风小也还不在他心上。
忽见周全发此议论,暗暗心惊,还道高老未必听他;不想高老欣然应允。
老大着忙,暗暗叫苦。
欲央尤少梅代言,谁想尤辰平昔好酒,一来天气寒冷,二来心绪不佳,斟着大杯只顾吃,吃得烂醉如泥,在一壁厢空椅上打鼾去了。
钱青只得自家开口道:“此百年大事,不可草草。
不妨另择个日子,再来奉迎。”
高赞那里肯依,便道:“翁婿一家,何分彼此!况贤婿尊人已不在堂,可以自专。”
说罢,高赞入内去了。
钱青又对各位亲邻,再三央及,不愿在此结亲。
众人都是奉承高老的,那一个不极口赞成。
钱青此时无可奈何,只推出恭,到外面时,却叫颜小乙与他商议。
小乙心上也道不该,只教钱秀才推辞,此外别无良策。
钱青道:“我已辞之再四,其奈高老不从!若执意推辞,反起其疑。
我只要委曲周全你家主一桩大事,并无欺心。
若有苟且,天地不容!”
主仆二人正在讲话,众人都攒拢来道:“此是美事,令岳意已决矣,大官人不须疑虑!”
钱青嘿然无语,众人揖钱青请进。
午饭已毕,重排喜筵,傧相披红喝礼,两位新人打扮登堂,照依常规行礼,结了花烛。
正是:
百年姻眷今宵就,一对夫妻此夜新;
得意事成失意事,有心人遇没心人。
其夜酒阑人散,高赞夫妇亲送新郎进房,伴娘替新娘卸了头面。
几遍催新郎安置,钱青只不答应。
正不知什么缘故,只伏侍新娘先睡,自己出房去了。
丫环将房门掩上,又催促官人上床。
钱青心上如小鹿乱撞,勉强答应一句道:“你们先睡。”
丫环们乱了一夜,各自倒东歪西打瞌睡。
钱青本待秉灯达旦,一时不曾讨得几支蜡烛。
到烛尽时,又不好声唤,忍着一肚子闷气,和衣在床外侧身而卧,也不知女孩儿头东头西。
次早清清天亮,便起身出外,到舅子书馆中去梳洗。
高赞夫妇只道他少年害羞,亦不为怪。
是日雪虽住了,风尚不息。
高赞且做庆贺筵席,钱青吃得酩酊大醉,坐到更深进房,女孩儿又先睡了。
钱青打熬不过,依旧和衣而睡,连小娘子的被窝儿也不敢触着,又过一晚。
早起时,见风势稍缓,便要起身。
高赞定要留过三朝,方才肯放。
钱青拗不过,只得又吃了一日酒。
坐间背地里和尤辰说起夜间和衣而卧之事,尤辰口虽答应,心下未必准信。
事已如此,只索由他。
却说女孩儿秋芳自结亲之夜,偷眼看那新郎生得果然齐整,心中暗暗欢喜。
一连两夜,都则衣不解带,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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