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才吩咐时也道:“去把不知叫来。”
陆浅葱袖下的十指紧绕,她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江之鲤。
……
不知先生很快就赶到了。他还是老样子,肥头大耳,笑得慈眉善目。
江之鲤朝赵徵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冷淡的吩咐不知:“救活他。”
不知先生不多说也不多问,撸起袖子便开始施诊,又是针灸又是喂药的,折腾了半响,赵徵的呼吸总算渐趋平稳了,手脚也不再抽搐。
诊治完毕,不知先生留下了几个药瓶,嘱咐陆浅葱按时给赵徵喂药换药。陆浅葱道了谢,不知便又挺着大肚子乐呵呵的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下陆浅葱和江之鲤,以及一个昏迷不醒的赵徵。
陆浅葱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孰料这么个小神情,却没能逃过江之鲤的眼睛。江之鲤慢悠悠的将视线投在陆浅葱身上,突兀的问道:“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陆浅葱一时有些局促,脸上没由来一股燥热,视线低垂,不知该如何回答江之鲤。
换了其他任何人问陆浅葱这个问题,她都能坦然面对,唯有对着江之鲤,她说不出口。那抹纤尘不染的白衣,那盛满眼眸的笑意,那份不经意间萌生的悸动,让一向昂首挺胸、孤标傲世的她尝到了卑微入尘的滋味。
她怕,怕自己年幼无知的错付,和那段不堪的过往会折辱他的耳。
“我是……是他府上的丫鬟。”
她听到自己细弱蚊蝇的声音低低的响起,颤抖,且毫无底气。
她终归是撒了谎,一个破绽百出的谎。陆浅葱几乎瞬间就后悔了,脸红了又白,低头不敢看江之鲤的神情。
“是么。”江之鲤神色淡淡的,不置可否,转身道:“我先走了。”
陆浅葱忙叫住了他,犹疑片刻,问道:“你吃过午饭了么?”
江之鲤似笑非笑,站在楼梯下抬首看她,说:“忽然就不想吃了。”
“……”陆浅葱无言半响,终归是轻叹一声,鼓起勇气坦然道:“我曾经,也是很恨他的。”
闻言,江之鲤脚步一顿,转身看她。
陆浅葱暗自绞着袖子,语气是竭力装出的轻松和淡然:“他是骗过我,伤过我,可他也曾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也曾供我一年的吃穿用度……仅此而已,再无其他牵扯了。”
顿了顿,她微红着脸抬头,直视江之鲤,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还有,谢谢你,江郎。”
听到‘江郎’二字,江之鲤的英眉一挑。恍若拨云见日般,他墨色的眸子缓缓弯起,嘴角微翘,灿然一笑道:“我知道了。”
陆浅葱站在楼梯上,目送着江之鲤离去,心中久久不曾平静。
半夜,乌风呼啸,陆浅葱被隔壁客房的一声闷响惊醒。
她匆匆披衣起床,推开客房的门一看,只见昏黄的油灯下,赵徵正抱着被子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茫然的看着陆浅葱。
赵徵醒了。
陆浅葱一时有些忐忑,这个男人昏迷时犹如稚子般无害,但一旦醒来,便是一头致命的雄狮。
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他,抿唇半响,问道:“你坐在地上做什么?”
陆浅葱有些戒备的看着赵徵,俨然没有发觉他此时的状态极其不对劲。
昏黄黯淡的牛油灯下,赵徵撑着微微渗血的额头,淡漠的鹰眸涣散没有焦距,只茫然四顾,声音脆弱道:“你……是谁?”
第二日晌午,江之鲤带着不知先生赶到酒肆。
赵徵穿戴稍微齐整了些,只是面容依旧苍白憔悴,正倚在床头茫然的打量四周。江之鲤和不知先生推门进来时,他立刻坐直身子,绷紧下巴警觉的盯着来人,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困兽。
陆浅葱只好安抚道:“躺好,他们是大夫,给你查看伤情的。”
赵徵将视线转向陆浅葱,淡漠的眸子审视半响,终是老老实实的半躺了下去。约是牵扯到了伤口的缘故,他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偏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板着一副脸,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快过年了,为了应景,陆浅葱也在酒肆门口挂上了两串红灯笼。陆浅葱走到二楼的窗朝下看去,只见江之鲤抱臂站在灯笼下,微微仰首,墨色的眸子凝望灰蒙的天色,看着天边那几点惊鸿踏雪而过。
白衣胜雪,乌发如墨,灯笼似血。
陆浅葱支开窗户,趴在窗台上,静静的俯视着江之鲤长身而立的侧颜,寒风凌冽,她却毫无冷意,只有一颗心热得发烫。
似是有所感应,江之鲤忽的转过头来,视线与她相撞。那一刻,陆浅葱仿佛被灼烧似的,微微垂下眼不敢看他,语气竭力装作平静的样子,说:“江公子,外头太冷,进来坐吧。”
一阵凉风吹过,扬起了江之鲤的衣袍,他仰首眯了眯眼,嘴角一勾,笑着对陆浅葱说了句什么。
风声又大,陆浅葱没听清,她趴在窗棂上将脑袋伸出去些许,问道:“什么?”
江之鲤垂下头,朝她摆摆手。陆浅葱还待要说些什么,忽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瓷碗破碎的声音,她吃惊的转身,只见赵徵抱着被子紧靠墙角,神情警惕,说什么也不让不知先生靠近他。
不知先生看了看陆浅葱,无奈的摊手。
陆浅葱关上窗户,走上前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蹙眉对赵徵道:“老实看病,别乱动。”
赵徵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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