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和刘伯合力将赵徵抬进酒肆,放到铺好被褥的客房中躺下,趁着刘大娘去请大夫的间隙,陆浅葱烧了炭盆放在赵徵的床边。
忽然想起一月之前,也是在这张床上,赵徵欲对她用强,却被她用香炉砸破了脑袋,他亦是这样一副血流满面、半死不活的模样。
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陆浅葱心中郁卒,伸指隔空戳了戳赵徵的额头,冷笑道:“你活该!”
…………
刘家夫妇请来了镇上的大夫,从昏迷不醒的赵徵身上剜除了四支带血的箭头。包扎好伤口后,大夫捻着花白的胡须,手中的笔顿了许久,方落笔开乐药方。
陆浅葱见大夫面色凝重,忍不住问道:“大夫,赵……他何时能醒?”
大夫长吁一口气,搁笔叹道:“他身上有四处箭伤,头也磕破了,颅中恐积有血块,竟还能顶着饥寒,一路奔波至此,也算是命大了!至于何时能醒,老夫还真没把握,若能熬过这两天便无大碍了,若是熬不过……唉,看造化罢!”
兴许是为了躲避追捕,赵徵并没有穿戎装,穿的是一身玄黑的常服,又浑身脏兮兮,因而并没有人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襄王赵徵。战乱之际,流民遍野,也不知他是怎样孤身逃到此处的……
刘伯摇头叹道:“挺年轻英俊的儿郎,也不知是从哪个州县逃来的,落得如今这个样子,爷娘见了该多心疼啊!”
刘家夫妇都是要糊口的劳动人,因而从药房抓好药之后,便告辞回家干活去了。陆浅葱要将药钱给他们,他们执意不肯收,只叮嘱陆浅葱留心照拂伤患,有什么为难之处可随时去找他们。
晌午,酒肆的客人渐渐散去,陆浅葱从炉子上取下煎着的药汤,倒在搪瓷碗里,放凉了些许,便端上二楼给赵徵送去。
赵徵依旧昏迷着。
陆浅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许久,终是冷冷一笑,用瓷勺舀了药汤,喂至赵徵的嘴边,还在鬼门关徘徊的赵徵自然毫无反应,棕褐色的苦涩药汁便顺着他苍白的唇角淌了下来。
陆浅葱颇为苦恼的蹙起了眉头,想了想,她迟疑的伸出手,捏住了赵徵刚毅的脸颊。
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赵徵。
以前她心悦赵徵的时候,最多也就和他拉拉手,或是倚在他的怀里,后来闹翻了……唉,后来不提也罢。
只是,那是的赵徵总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陆浅葱还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毫无招架之力模样,一时间心中有些复杂,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赵徵的面色显示出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是异常苍白,牙关咬得非常紧,怎么也掰不开,手脚也有些抽搐。陆浅葱心中诧异,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顿时吓了一跳,他的体温实在是太烫了,烫得吓人!
他发烧了。
正无措间,陆浅葱却忽的感觉到手上巨疼,低头一看,却是赵徵无意识间抓住了她的手掌。陆浅葱还以为他醒了,可定睛一看,赵徵依旧双眸紧闭,显然仍处于昏迷状态,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赵徵滚烫的掌心死死的握着她的五指,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惨白的唇微微张合,发出无意识的□□,陆浅葱心里多少有些发慌,担心赵徵会就这么死了。
她厌恶赵徵是一回事,亲眼看他死在自己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他若死了,那自己的这笔账又要找谁算去?陆浅葱一咬牙,一根一根扳开赵徵铁钳似的手指,将自己发红的手掌抽出。
她嚯的起身,提裙奔下楼去,谁知下楼得太匆忙,险些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正巧进门的江之鲤单手稳住她的身子,担忧道:“你怎么了?神色如此慌张。”
“江公子!”陆浅葱情急之下,竟是一把抓住江之鲤的袖子,蹙眉道:“他快死了!”
江之鲤有些摸不着头脑,问:“谁要死了?”
陆浅葱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江之鲤说。颓然半响,她哑声道:“……赵徵。”
江之鲤万万没想到竟会听到赵徵的名字,神情微不可察的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阴影,连嘴角的笑意都淡了些许,还未等陆浅葱细瞧,便转眼归于平静。
江之鲤静静的看着她,神情看不出喜怒:“他在你楼上。”
陆浅葱一时心急,没有听出江之鲤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只胡乱的点点头:“他受伤了,高烧得厉害……”
话还未说完,江之鲤却是面无表情的上了楼,一把推开了客房的门。
案几上的药汤冒着残余的热气,赵徵依旧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陆浅葱跟了上来,猝不及防看到了江之鲤一张阴沉的脸,顿时愣了愣。
江之鲤一直都是张扬明朗的,嘴角永远带笑,陆浅葱很少看到他这般凝重肃杀的神情……直觉告诉她,江之鲤并不欢迎赵徵。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江之鲤很快恢复了正常,嘴角似笑非笑的一勾,朝楼下喊道:“时也!”
那个背着青铜重剑的高大男子立刻闪上楼来,恭谨的垂首道:“公子有何吩咐?”
江之鲤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沉默片刻,转过头来问陆浅葱:“他曾数次置你于死地,你不怨他?”
陆浅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上气若游丝的赵徵,点点头,又飞快的摇摇头:“那是两码事,他能狠心对我,我却不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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