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凌天行一行人离了长沙,乘船由洞庭湖入长江,走水路去往南京。这是余下的七座城镇中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凌天行嘱咐女儿,暂时不要把寻亲的真相告诉另外几人,横竖他们也帮不上多大忙,免得徒增烦扰。
话虽这样说,凌晨终究不是那等性子老成的人,藏不住心事。一整天没精打采,只坐在艄公旁边呆望江岸两旁的景色,偶尔低头抚弄手中的小玩意儿。蒋坤自从那日后一直想寻个机会单独向凌晨赔礼,却总没有合适的时机。瞧她这样,还以为仍旧在生自己的气,越发不安起来。瞅准了别人都在舱内,蒋坤忙走到凌晨跟前,唤了一声:“晨儿!”
凌晨猛然抬头:“啊?”眼神如受惊的雀儿。
“你还生我的气么?我那天实在不该向你发火的……是我不好,晨儿,你别闷闷不乐了,好么?”
凌晨原以为有什么事,见他正儿八经地来道歉,倒忍不住笑出声来,把蒋坤笑得一愣一愣的。
“我早不生这个气了。”凌晨说毕,又小声嘟哝了一句,“我气的是别的事。”
蒋坤没听清楚:“什么?”凌晨摇摇头:“没啥,我说,我不生你的气了。”
蒋坤如释重负,掏出一个小小木盒递给凌晨:“看看喜不喜欢。”
小木盒里躺着一支碧竹簪,造型简朴,雕工却十分精细,正面瞧着是朵梅花图案,背面刻着极细的几个字:“拂晓闻暗香,赏梅知春至。”对仗并不工整,凌晨虽怠惰学习,也明白蒋坤是特为“拂晓”两个字买下这支簪子送她。顿时感觉心里的烦呀闷呀都消散了,不由弯起一双笑眼:“谢谢坤哥,我很喜欢。”
“那天我瞧见这支簪子,就想着你会喜欢的。”
凌晨忽然问道:“青鹞呢,你送她什么?”
“什么?……我没想着给青鹞妹妹送东西。”蒋坤有点摸不着头脑。凌晨噗嗤一笑。
“哎,手伸出来。”
“什么?”
“给!”凌晨把一样东西放在蒋坤手中。是个秋香色的剑穗——整体上瞧得出是个剑穗,只是打的如意结有点歪歪扭扭。蒋坤又惊又喜:“送我的?”
凌晨有点不好意思:“嗯。我自己编的,第一次做,不太好看……以前刘妈教我的时候,没好好学。坤哥你不要嫌弃才好。”
蒋坤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立刻就把那剑穗穿在自己的剑柄上。
凌晨抿着嘴笑了。
行船十余日,才抵达南京城郊的码头。一行人又赶了七八里路,刚进得南京城没多远,就听见有人在争吵。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脸青年叫道:“掌柜的,这也太贵了!就是要赚死人的钱财,也需得讲点良心!你这是连活人死人一起坑嘛!”
瘦小的匠人冷冷道:“客官,这是公价!前一阵子山上没落水,又赶上戒严,好木料都用得差不多了。死者为大,要是用不起这副,城南还有一家棺材铺。”
蒋坤听那青年声音觉得耳熟,仔细瞧了瞧,试探地叫道:“那边的可是彦名哥哥?”
红脸青年瞧见蒋坤也是一愣,上下打量片刻,道:“这可是蒋家小兄弟么?你爷爷还好?你家那只鹦鹉还好?”
蒋坤大喜道:“真是彦名哥哥!爷爷还好;那鹦鹉飞走了,现在养着一只八哥。”原来这便是蒋楚愚此行让他探访的故人之子——齐彦名。
齐彦名也十分高兴:“想不到能在这里碰见你!你怎地来了?”
“这个且慢说,听哥哥刚才的话,似乎是嫌掌柜的要价太高?怎么回事?”
原来齐彦名如今在镖局替人走镖,这一趟是护送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来南京投奔做官的亲戚,正巧也是姓蒋。谁想到了南京城,才知道那家的男主人获罪暴死在狱中。那蒋姓青年原想认了亲戚好托关系在官中找份差事,经此打击,加上风寒感冒,竟一病不起,不幸亡故。齐彦名见他流落异乡实在可怜,打算出资买副棺材将他安葬。谁知这棺材铺子的掌柜只剩得两口好棺材,一张口就是天价,齐彦名付不起,才同他吵了起来。
蒋坤忙上前同掌柜三言两语谈定价格,爽快地付清了银子。掌柜见他出手大方,对齐彦名的态度也客气起来,还答应替他们安排好出殡事宜。
齐彦名叹道:“亏得有你在,不然我真没法子了。只可怜那苦主家里亲人都不在了,就是要送回去,也没人祭他几杯薄酒。”
蒋坤也颇为唏嘘,道:“人命无贵贱,他能入土为安,也必会感念你的恩德。”向齐彦名介绍了同行的几人,并邀他一同去喝上几杯。齐彦名道:“我还得赶回去处理一下那苦主的事,待明日事毕,再去寻你。你们在此逗留多久?”
蒋坤道:“不急,你明日忙完再来寻我们吧。你可知这城中的咸通客栈怎么走?”
齐彦名替他们指了路,匆匆离去。
凌晨对蒋坤笑道:“你这哥哥虽然瞧着粗野,倒是个好心人。”
南京曾是本朝都城。自永乐皇帝迁都至顺天府以后,这里就成了另一个权贵聚集地——被贬谪的权贵。从平头百姓到官家人似乎都透着一股自命不凡的气质:这儿也是天子脚下,风水好着呢!不信?连太祖皇帝都在这里定都!一路所见的府院宅邸,无不富丽典雅,与之前那等小城完全不同,凌晨与青鹞都看呆了。
为了行动方便,青鹞也改换了中原的衣裳。凌晨此时心结已解,与青鹞兴奋地交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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