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碎冰折出莹白的亮光,一片雪藕含在口中,烈日炎炎下那恼人的燥热也都仿似悄然不见。
夜翎这几日一直恹恹的不在状态,时值酷暑,更加食之无味,没用几口就搁下了,皇帝倒是难得的好胃口,一连用了两小碗,虽然身不居庙堂,夜翎却深知他的辛苦,家事国事大小事,也真是难为他了。
自古帝王凡几,莫不是贪图安逸,穷奢挥霍之辈,难得出几个有为之人,却也只是一时勤勉,又有几个能够持之以恒?
夜翎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审视着眼前的帝王,帝国的主人,她的丈夫,平心而论,他的确是个心系黎民,勤勉图强的好皇帝。
一室寂静,只剩下棋子轻敲棋盘的声音,皇帝悠然地收走了几颗棋子,眉眼微抬,突然开口道:
“你哥哥还有七日就要凯旋而归了,朕打算那日在宫中设宴,封你哥哥为正二品的御前都指挥使,年前把他推到前线实在是朕万般无奈之举,这次他回来,朕打算让他留在京中入职,你也不必因他身陷险地而忧心忡忡,夜儿觉得意下如何?”
夜翎略略低了头,眼底划过一丝讥诮,只是很快就掩去了,婉转看向皇帝,她婉约一笑:
“臣妾一介女流,哪懂得这些前朝之事,陛下的决定总是不会错的,您如此体谅臣妾,善待臣妾的亲族,臣妾代兄长谢陛下隆恩——”
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帝王此举何意?是在向她解释么?呵呵,真是用心良苦,难为他了——
夜翎微微阖上双目,心底长叹一声,其实他不用这般费心费力,
“不过臣妾听说这次希图哈也跟着进京了?陛下打算如何安置他?”
他默默半晌,指节轻叩,悠然反问道:
“当然以天朝上邦礼遇相待之,夜儿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夜翎看了看棋盘,指尖拈了两粒白子,犹豫了一下,一左一右放下,淡淡地开口:
“臣妾听说这个希图哈只是一个平庸之辈,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够把我天朝大军牵制了足足有大半年,很是好奇罢了——”
皇帝听了蹙了眉头,不知是不是此话触到了他的忧心之处,他重重地把一粒黑子压在棋盘上:
“厉害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对了,这次陪他来的就有他的三子希律,希图哈的这个儿子,呵呵——”他很快地收了笑意,他抿了抿嘴,眼神冰冷地盯着两军对垒的棋盘,一字一顿道:
“不简单啊——”
看着皇帝肃穆冷酷的眉眼,夜翎虽然觉得,也许这才是属于他的表情,一个属于帝王的表情,杀伐专断,也许他偶尔对自己的柔情蜜意也只是一种生活调剂罢了吧。
她摇摇头,甩去脑海中不该生出的念头,盯着黑白相间的棋盘,眉眼微皱,略微思索了一下,有意无意的道:
“听陛下这么一说,想必这个希律倒是个人物,只不过,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如今审时度势之下,他既然决定踏入天朝和谈,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形势比人强’,如果不懂得掩饰他的野心,那么将被毁灭的远远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听着她的幽幽细语,皇帝抿起嘴点点头,不过,眼底却依旧没有一丝笑意:
“你说的没错,不过朕倒是真想见见这个人,只要他识时务懂进退,虽然难免有放虎归山之嫌,朕倒也可以法外开恩放他一马,要是桀骜不驯,呵——”
笑声嘎然,只是其中的话意不言而喻,帝王的目光变得黯沉,嘴角似乎牵出一抹邪味笑意,他拈着棋子轻叩棋盘,划过一个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子。
不知为何,夜翎对此刻的他有些莫名的抵触,这是一个充满野心的霸道男人,与她所求甚远,她不愿看到他这副面容,那种嘴角沾了血腥味的笑容,让她有些排斥,她别开眼,虚虚地叹道:
“陛下有信心又何惧养虎为患,何况,您早知道他是虎仔,就算没有他终究会有别的力量崛起,那么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的目光凝在错综繁杂的棋格上,沉了声:
“不管如何,他能够在最后关头主动求和,避免屠城殃及无辜,也算有德,南边那块地方自古以来动乱不已,力量角逐此起彼伏,陛下要的是他们之间力量的互相牵制,只有这样才有所谓的和平可言——”
他笑着点头对此表示认可,双手拢于宽大的袖中,悠闲阖眸,飘逸的发丝随风轻轻地颤动,面容恍若天人,看着他这一刻恢复过来的温和优雅,夜翎不禁有些失神。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个面?
他神色未动,连眼皮也没有抬起,拈起一颗黑子放于棋盘上,然后眼睛紧紧地看向夜翎,柔声叹道:
“是啊,你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王者的路自古以来就是献血铺就的,夜儿可是觉得朕有些心狠手辣,麻木不仁?”
夜翎直盯着他的眼眸,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忍,她知道,这个男人此刻心中的纠结,自古王者路的确本就是血肉铺就而成的,他再是明白不过,只是,这个问题让她如何回答,她苦笑不已,陛下,您为何总是置臣妾于这种两难的境地呢?
心底漫生出无声的叹息,她沉吟片刻,旋即柔声道:
“您有自己的顾虑与无奈,臣妾只是在感慨百姓无辜罢了,其实身处苦寒偏塞的地方,百姓都是最希望和平的,不管统治者如何,他们终究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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