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月跑出寝室,外面,雨,正淅淅沥沥的下着。他见父亲的衣服已被雨水浸透了,头发上的水珠往下流淌着。看到父亲凄然的神情,已感到事态的严重了,话到嘴边又哽噎,“爸爸,妈……”
“你妈已经……”杨文成低声说,眼睛有点红润,停了一下又说,“她想看下你,到医院去,快点。”
“啊?”杨清月睁大了眼睛,从父亲的语气中他已经知道母亲的病情恶化了,突于其来的打击,他只差晕了过去,来不及洗脸刷牙,拖着沉重的脚步,随父亲来到医院,轻轻的走进急救室,病床上,母亲静静的躺着,静静的躺着,深陷的双眼紧紧的闭着,紧紧的闭着,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他默默的站在母亲的身边,强抑着沉痛的心,只觉得鼻中发酸,眼泪还是止不住从面颊上滚了下来。他没有呼唤,母亲也许是睡着了,他知道母亲醒后就会疼痛的呻吟;他没有扑进母亲的怀里,只是轻轻的握着母亲瘦削冰冷的手,呆呆的望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和蓬乱的头发。
“月……儿……”母亲感觉到儿子来到身边,用力睁开死灰的双眼,干枯没有血色的手迟缓的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拭干儿子脸上的泪水,声音非常低非常细,“莫哭,月儿,莫担心妈,妈要好了的,你看我一点都不疼了。”
“妈——”他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颤抖的声音。
杨文成站在床边,头靠着墙,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个女护士走进来,对杨文成说:“我们真的没办法了,药都输不进体内,打止痛针也不顶用,吃药她又要呕吐。这都晚期了,你们还转院吧!去恩施,那里的电疗说不定有效。”
杨清月一直以为母亲患的是肿瘤,还不知道母亲患的是难以医治的绝症——乳腺癌,也不知道母亲是刚从来凤县医院转回来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很乱,很沉,很痛……
“月儿,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到学校,莫和别个打架,好好读书。我还要,叫你爸爸,送我到恩施去,看姐姐。”母亲断断续续的说着。
“妈——”他在一旁抽泣。
医生出去了,杨文成去找车准备转院。
突然,母亲的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紧咬着牙关,手抓着白色的被褥,喘了几口粗气,脚一蹬,昏迷过去……
“妈——妈——……”痛哭声在急救室里颤荡着。
这时,杨文成远远的听到哭声,急忙奔进来,倒了杯温开水,立起来服下,安慰儿子,“没事的。”
“哎哟——莫喊我了,我坐他嘎嘎的车子点都不痛哒的。莫给我喂热水,我心里头像火烧,我要喝凉水,我要看我飞凤,看我的女儿最后一眼,哎哟——”母亲痛苦的呻吟着。
杨清月哽咽着,鼻涕眼泪满面都是。
父亲慢慢的将母亲放下,对儿子说:“你还是就去学校吧,我送你妈到恩施医院去。”
这情形,谁忍心离去,万一……他只觉得有心中有万把利刀在捅,脑袋像气球一样膨胀得快要爆炸,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母亲渐渐的平静下来,发紫的嘴唇一张一合,“月儿,你上课去吧,妈不要紧的,嗯?”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松开母亲的双手,挪出急救室,回头望了一眼,一步一步的向风雨中走去。风,狠狠的绞着他的心;雨,重重的打着他的脸。泪水,雨水,从额头缓缓流下,眼睛模糊了……
“哎,杨清月,怎么不打伞?”李雪梅撑着雨伞从桥头走来,发现他淋着雨面色凝重眼睛红肿,“你,啷门了?”
他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似乎没发现她的身影,慢慢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她跟上去把伞遮在他的头上……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到了下午,依然越下越大……
雨中,杨清月见姐姐杨飞凤来到教室门口,他出去问:“妈不是到恩施来的吗?”
“拖回去了。”杨飞凤摇着头,滴滴泪珠从眼中滚了出来,“我刚从卫校回来。走,我们回屋去。”
龙河镇信用社汤主任披上雨衣骑着摩托车送杨飞凤两姐弟回家。路旁树叶被风吹得“沙沙”的响,耳边疯狂的晚风发出阴森恐怖的叫声,就像黑夜深处的鬼魂在嚎哭,在呻吟。回到杨家岭,天已经黑了。
杨清月家围满了院里的伯伯、伯娘、哥哥、嫂子,火楼里,母亲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的睡着了,眼睛还睁着……
杨飞凤一踏进门就扑到床上摇着母亲的身体,大声哭喊:“妈——妈……”
杨清月泣不成声的蹲在母亲身边,呆呆的望着,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大伯娘哭着:“你安心的去吧!我们会照顾飞凤和月儿的。”
二伯娘假装拭着眼泪,“可怜我侄儿侄女。”
大伯杨财成责怪三弟“你怎么叫他们抬回来呢?”
“我尽了全力了,那些医生都劝我趁早准备后事。”杨文成黯然伤神,又对杨权成说,“二哥,你到那方院子杨秀冬屋里去借口棺材。”
“都这时候了,哪个愿去帮你抬。烟也没搞一支,茶也没倒一杯。”杨权成冷冷的说。
一字一句,重重的撞击着杨文成的心,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人到了这种地步还能说什么呢?
“我过去。”大哥杨秀海又对身边的妻子说,“你去喊起几个人到追风去给三婶做老衣。”
“她今天应该不得死的,我算过。”杨权成又自点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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