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
今天,寤生摆开宴席,准备犒劳平乱有功的将士。
寤生说:“吩咐庖厨烹羊宰牛,准备燕礼(宴席)。”
“是。”下人们领命而去。
恰巧,大夫和将士们都从外边走了进来。
队列中的颍考叔显得特别有存在感,不仅因为他在平叛中夺得首功,还因为他手上提着个披着黑布的笼子。
入室后,大家便各自找到自己的位子等候起来。
子都凑到颍考叔身边问候说:“久闻颍考叔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不敢,不敢,子都将军谬赞了。”
“你这笼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子都第二句话就暴露了他猴急的本质。
颍考叔答:“这是我从山里打来的许些新野味,准备敬献给国君。”
“什么新野味?”子都好奇地问。
“这新野味就是鸮(xiao),白天像瞎子一般分不清南北,晚上却能观察到毛发一样细小的东西。”
子都嗤笑道:“且,真是新鲜,我还从没听说有人吃鸮鸟的。”
颍考叔不同意了:“欸,这野味之中,最应该吃的就是鸮鸟。”
子都不相信:“难道它的味道比鹧鸪(zu,上品野味)还要好吃?”
“嘿嘿,我说它最应该吃,可没说它最好吃。”颍考叔抚须笑道,“我抓的这只鸮,幼小的时候,它母亲不辞劳苦,一口一口把它养大;它长大之后,却反过来啄食它的母亲,因此我要把它捉来吃掉。”
“诶哟,天底下还有这种不孝之鸟,吃,该吃!”子都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寤生坐在主位上,眉头微微翘起,没有说话。
正在大家谈天侃地的时候,厨工们就有次序把烤羊肉、烤牛肉、美酒等等食物端上来。
等一切礼仪完成以后,场上所有人自觉地等待国君发话。
“各位,请入座。”
“谢坐。”众人齐声说。
宴席终于进入到“吃”的环节,寤生便命令赐一条羊腿给颍考叔。
在大家不理解的眼光下,颍考叔接过羊腿,专门挑选好肉,一块一块割下,用叶子包好,在外面裹上布匹,最后藏入手袖。
子都坐在他的旁边,脸色非常难看,更加鄙视他这个乡野村夫了,心道:还以为他是个人物呢,原来是只土豹子。
“国君,请恕考叔无礼。”颍考叔面向主位,赔礼说,“我家有老母,因为家贫,每日只能靠野味充饥。今日国君赐了这么好的食物,考叔一想到独自在这享受,家中老母亲却尝不上一口,心中就愧疚,实在难以下咽,所以我要带回家,让老母也沾一沾国君的恩惠。”
“颍考叔真是个孝子啊!”寤生也长叹道,眼泪不自主地从眼角滑落,“只可惜,寡人虽贵为国君,却不能像考叔一样与母亲同享天伦之乐……”
颍考叔开始装糊涂,奇怪地问:“国君何出此言?姜夫人尚在人世啊。”
寤生用手掩住眼睛,说:“寡人已经立下与母亲‘黄泉相见’的毒誓,如今悔之晚矣。”
颍考叔说:“段已经死了,姜夫人就您一个儿子了,您要是再不孝顺,那与鸮鸟有何区别呢?我有一计可以不违背誓言,又让您母子和好。”
“哦?快快道来。”
颍叔考说:“挖一条邃道,一直通到黄泉,在里面建一间屋子,先把姜夫人迎到屋子里居住,然后国君在屋中与她相见,这不就是黄泉相见了吗?”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本不理解的人纷纷赞赏起颍考叔来。
……
郑寤生采纳了颍考叔的建议,马上安排五百壮士,在曲洧牛脾山下挖了一条几十丈深的邃道,一直到泉水涌出为止,然后在泉边建了一间舒适的地室。
地室建好后,颍考叔找到姜氏,借口把她带到了牛脾山,再向姜氏夫人说明详情:“夫人,这就是黄泉之上。国君就在下面等您。”
姜夫人听后泪流满面,就跟随颖叔考来到了地室中。
只见寤生拜倒在地上,痛哭道:“寤生不孝,请母亲原谅!”
姜氏走过去抱住寤生,哭泣道:“都是母亲的错,母亲有罪!”
“母亲!”
“儿啊!”
于是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和好如初。
寤生扶着母亲从邃道出来,亲自驾车把母亲接回了国都,故意转了几条街巷,好让老百姓都来看看。
人们看到后,都称赞寤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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