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22年，鄢地
启明星冉冉升起。
整个鄢城的城墙上，叠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里正是郑国的腹地，段已经被包围了。
更糟的是，天空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下起漂泊大雨，守城的族兵们全部浸泡在雨水里，一个个仿佛刚从锅里捞出来似的。
如果手头有杯酒，段只想默默地把它一饮而尽。
他前前后后准备了二十多年的积蓄，居然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
他不甘心，为了翻本甚至不惜把自己原来的封地共城赌上，派人送信给公孙滑，让他请求卫国发兵……
“冲啊！！！”城外的喊杀声再次响起，预示着新一轮冲锋马上到来。
可是，援兵为何迟迟未到？
段看着族兵们一个个倒下，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他解下了头盔，自知大势已去。
“我还有什么脸面跟兄长见面……母亲是你害了我！”
在这条不归路上，段还是迈出了最后一步——他的意识骤然停留在跳下城墙的那一刻。
新郑，长廊上
夕阳拉长了寤生孤独的背影。
“寤生！”姜氏突然冲了过来，她一边嚎哭，一边拉住寤生的衣襟，“你把段还给我！你把段还给我呀！＂
“还你的段？”寤生任由母亲撕扯着，面无表情地说，“好！那也要还我一个人？”
“谁？”
“我的弟弟。”
“你！是你杀了他！是你把他送上绝路的！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你把段还给我呀！”
“你该不会忘记了吧？是你硬要我把京城封给段的，是你强迫我把兵马分给段的，是你让我放纵段操练士兵、霸占四邑，是你煽动他起兵攻打新郑！全部都是你！”
“不，我没有，我没有……”
寤生朝着母亲怒吼道：“没有？你敢说没有？！如果不是子都抓住刺客，我早就命丧黄泉了。”
“我只是……”
“只是什么？”寤生pēn_shè出压抑已久的怒火，“从小到大，你只以为我是个废物？是不是？！”
“呵，呵呵，哈哈哈哈！！！”寤生近乎癫狂地悲笑起来，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姜氏通敌的密简，“你看，你看看，当初是谁给段通风报信！让他五月初五攻打新郑的！？”
泪水涌满了寤生的眼角，他背着身子，颤抖着说：“世上哪有你这样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三十多年了，自从我懂事以来，你就不喜欢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寤生，我……呜呜……”姜氏泣不成声地从背后抱住他。
寤生甩开她，厉声道：“来人！把她送到颍地，交给颍考叔看管！押下去！”
“不！寤生，寤生……”
“你我今生今世，不到黄泉，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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