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褚六来了之后,看他不在嬉皮笑脸,肃穆的神情让李老爷冷静了不少。
褚六上前去问李孙氏看到什么了,后者泪眼滂沱呜咽着指着窗口、房梁,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场的街坊四邻都觉得阴风嗖嗖,背脊大寒,生怕招惹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上身,陆陆续续的都走了。褚六只说了句,“莫怕。”拽下了帐幔,浇了鸡血,着李老爷撑着两角,褚六撑着两角,在屋里兜了一圈。然后找了个蒲团,淋着雨,坐在了大门口。这也怪了,褚六打那一座,李孙氏就歇住了,李老爷见有效果,就跑到大门口给褚六撑伞,被褚六挥手喝退。可随着时间推移,气氛越是阴冷,李孙氏猛地坐起来,嚎啕声越加凄厉,李老爷家里人胆寒了,默不作声的聚在一起,直至深夜。
褚六终于离开大门,让人盛了一碗绿豆,架梯爬上屋顶,一把接着一把的绿豆唰唰的在屋顶滚动摔打,整个村子仿佛再没了别的声音,尽是唰唰声,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又弄了半升,去到房内从床上到墙角,由桌椅到瓢盆,皆都洒满了绿豆。
终究是起了效果,李老爷慌心慌喜的等着褚六下一步动作。后者不急不躁的拿烧酒蘸了几根银针,戳在了李孙氏的耳朵两侧,李孙氏迷迷糊糊的要睡去,褚六赶紧给她掌了四五个巴掌,啪啪的声响像是打在了李老爷自己脸上,让他直打哆嗦。
褚六赶紧问,“看到了什么?”
李孙氏呢喃道,“鬼,女鬼,铁链……”
褚六再问女鬼什么样,李孙氏吞吞吐吐的把看到的高矮胖瘦大体样子描述了一遍。一旁的李老爷与李西友大惊失色,这女鬼可不就是前年去世的李家主母吗?最主要的是,李孙氏过门前李西友的娘亲就去世了,并未打过照面,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能知晓她的容貌。褚六不管这茬,再问起铁链时,李孙氏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李老爷脸色煞白的大喊大叫,“我们可没亏待你,要走就好走吧,别来折磨我们呀!”
褚六出声制止道,“没那么简单,这是地狱的小鬼出来作孽了。”
俗语说“万事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古神鬼之说众说纷纭。一般读书多的私塾先生对此大都持着不屑一顾的态度,反观市井俗民却是深信不疑,但凡遇到些琢磨不透的道道就会疑神疑鬼,修祖坟拜各路神鬼菩萨等荒唐事不胜枚举。李老爷思想想后,着实没明白自家的这场灾难归根结底是得罪了哪一路鬼爷爷而遭殃的。
褚六没像李老爷那样钻牛角尖钻的那么深远,吩咐直愣愣的李家爷俩道:“在院里支一口大锅,挖些红粘土,另找四只二尺长的铁棍。”
一番忙碌之后,褚六把红粘土倒入锅内,顶着暗夜的阴雨点火翻炒,李老爷与李西友爷俩在院里轮番拉扯风箱,不敢存留一分气力。直把院里烧的云雾缭绕,把红粘土炒地泛出红芒。褚六则在院里四角遮上帆布挡住雨水,在下面戳上铁棍,用木炭围堆起来,点火炙烤,直烤的发红。
接着褚六又吩咐把红粘土用铁锹挥洒在院子里,像是泼墨画留白一般,独留下一条通往大门口的小路。众人停下手里的忙碌后,深夜的寂静又重新笼了过来,李家人大眼瞪小眼的左看右看,搞不懂紧张兮兮的做这一切有什么用,可不待开口询问,院子兀地想起了铁链相击的噪响,众人头皮发麻,浑身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褚六大喝一声:“拔掉铁桩!”
李老爷父子恍然,不顾通红铁棍炙热,着手握住就拔了出来。
铁链抖擞的声响开始往大门而去,逐渐消失在了暗夜里。
唤醒了员外的儿媳妇李孙氏,见她神色愈见平稳,李家人终于松了口气,李西友在李老爷的眼色下对褚六叩头便拜,李老爷更是提了一贯铜板往褚六手里塞。
褚六疲惫的挥挥手一一回绝,并嘱托李老爷去许大夫那里抓几济安神的药熬给李孙氏。
再后来,有人问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李家人对此类阴晦的事自然不会提半个字,他们就会尝试着去问褚六是否是李老爷的妻子回来索命来了?褚六同样无可奉告,人们从褚六肃穆的神色里察觉了一丝凝重,也就不再多问。
褚六心底自然有许多不能告知于众的看法,首先便是阴差为何会显露行踪?此乃千古不闻的大事。再者阴间与阳世自古井水不犯河水,人死之后的魂魄由黄泉直去幽冥是瓜熟蒂落的天道正途,为何李家主母会滞留在阳间,难不成阴间大乱?褚六归家之后的一声叹息,仿似掺杂了无限的疲惫。
“世道要乱了…”褚六喃喃道。
而在外面,褚六驱鬼的神迹,在人们的猜想中,越来越神魔了。
也由此,褚六成了秀水城里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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