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侄女,叔叔就求求你说一句让叔叔放心的话。”梆子头的气焰塌了一半下来,不知是被她走进走出消耗掉了,还是觉得这种生硬的问问不出什么来。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桑红说毕这话,干跪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还故意发出呼噜的声音。大家知道她并没有睡,梆子头的腿又重新抖动,他甚至取了一瓶烧酒,给子山倒了一杯,其他全倒进自己嘴里。津娘再细地问香卉,那个白泊湖到底是什么人?香卉说,白泊湖家肯定有老婆有孩子,但都在乡下,说他很少把老婆孩子接到城里。津娘流泪说,桑红怕要吃没骨气的饭了,她还是大姑娘呢。
在城西好运宾馆后园写有“古韵长流”字样的匾牌下,子山与欧阳亮坐在一匹同样古色的石兽上交谈。子山是晚上要约杨天朴到宾馆来的,今天是海西会的第二天,天朴只有这个晚上有时间出来。所以他不想浪费时间自己又回去森园小区,只在这里等着欧阳亮。欧阳亮初时,异乎寻常地平静,他对子山长长地述说起那鲁桑红。他正话反说,你知道鲁桑红这人好哩!她对我好到什么程度你知道吗?她对我都说了什么你知道吗?她说她给我戴绿帽子是为了我哩,为了我从此不吃苦,不去看别人脸色。她说她要给我赚很多钱回来,她给我讲许多她家乡女孩子在外面干活的事。她反复给我讲她县城左字街的一个瘌头弟的故事,说那瘌头弟有个妹妹去外面几年回来,盖了四层楼房,房子一盖好,癞头弟头也不癞了,还开起了饭馆。吃饭的人原来不晓得是癞头弟开的饭馆,后来晓得了没人进去吃。癞头弟见没人吃饭,就天天站门口,县城人见他头不癞了,才又敢进来吃饭。还说什么一个村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去城里打工后,被一个工厂老板看上,两个人好了一阵子,那妇女后来生病了,就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厂长,现在女儿还生下了双胞胎,去年孩子抱回家来,没一个不疼爱的,都称她女儿的好福气。还说她村的后庄有个离婚的寡妇,以前是个流鼻涕的没人要的货色,后来搞养殖发了财,现在招了个男人在家,还在外面包了个汉子,那日子过得要多有滋就多有滋,多有味就多有味。
欧阳亮说,这些话她讲起来有声有色,全然没有一点羞耻。欧阳亮至此才流下痛苦的泪子,他说,一个大男人的颜面已经全光了。子山说,她要是回来身边,你还要她吗?欧阳亮想了很久,词不答意地说,她说我是只驴。子山说,她肯定还爱着你。
子山送走欧阳亮后,自己一个人还在宾馆的后园吸着烟。日近黄昏,他的心情愈加沉重。他不知道欧阳亮会作出什么举动,对白泊湖这种小胳膊小腿的人,欧阳亮只须轻轻一捏恐怕白泊湖就要在床上躺下三个月。但是白泊糊明白是不能动的人。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令子山愤怒,窒息,以至于无奈得不知如何是好。
子山现在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去管,不用去管欧阳亮,不用去管鲁桑红,不用去管阙老人,不用去管苏复生,不用去管郑单梅,等等等等,而放下身心去上自己的班。尽管公司里清铭告诉了他许多人在传他进狱的事,但他心里有数,杨哥是不会不要他的。再说子山也非一定要这份工作,这份工作对子山而言是工作,也是报恩。对,是报恩,就是报恩。子山所做的一切,有哪一件不是报恩的!他忽然情绪高涨地想到,人真不能真正静下心来想,一静下心来想,想一些近的事,想一些身边的人人和事事,人就会想得真切了,就会明晰自己眼下要干什么了,就会明晰自己几斤几两了。
;
喜欢闽榕行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