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社会上开始的时候都是猪,等被宰多了,掉了膘,红了眼,就成了狼。
阿皮不再相信任何人,茶楼那口黑锅他背得憋屈,连自己最信任引为知己的棍子都在跟自己耍心眼,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呢?男女之间的关系更是浓时如烈火,转眼成陌路。比如芳芳,也不是说走就走,纵然有过肌肤之亲,谁也没真正把谁的将来与自己捆在一处。都只是当时的情绪,当时酒浓夜深,人的感情脆弱敏感细腻,而一但阳光灼目,一但与切身的利益攸关时,那美好的情感就如同泡沫般一触即碎了,变成了一摊肥皂水,沾染了灰尘更觉得污秽不堪了。凤艳就更不用提了,刚来时对自己是多么地殷情,左一声哥右一声哥,甜得不行,平常吃饭也都是主动替自己盛饭。再后来两人谈恋爱,多少回花前月下,情意绵绵,结果眼看着都要结婚了,不也是莫名其妙地说变就变了。这种变化根本就不用明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情意不再了,那眼神就回避了,即使偶然触碰,也都是冰冷得戳心。
母亲过世,阿皮当家,他一个人当自己的家,于是他不得不盘点自己还有多少财产。从前阿皮只管每月交些伙食钱,并不管家里的开支节余,一来是有母亲在,不用他操心,二来是因为他好赌,母亲也不放心把财政大权交给他。母亲给阿皮留下了三万块,和这一幢外观已残破不堪的二层老宅,当时为了让阿皮与凤艳结婚也只是装修了一下凤艳住的那间房,其他地方基本没动,鉴于财力有限。楼下的早餐店每月能得八百块钱的房租,阿皮妈几次想涨二百凑个整数一千,都经不住那老板搏取同情的眼泪在眼框里转悠,什么什么意不好啦,儿女上学得交一大笔借讲读费啦,老婆身体就是个药缸子啦之类的说词令善良的阿皮妈感慨那二百块钱的用处之大,如菩萨功效不相上下了。
阿皮开茶楼借了大舅十万,一直也没还上,如今茶楼倒闭查封了,更没钱还了。虽说大舅不可能会逼阿皮还钱,如果阿皮有需要大舅一定还能再借他点,但帐始终都在阿皮心上挂着。阿皮虽一无所长,可再回头去开摩托车也是不可能的了——当过了老板的人再回去打工或做些低贱的没有前景的工作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了。而若靠打摩托也顶多是混口饭吃,想还清那十万巨款,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六指的那个计划令阿皮心动了。
阿皮在答复六指之前做了充分的调查,他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冲动、那么容易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了,他必须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做一个透彻扎实的评估——二十一万九的投资对阿皮来是件生死存亡的大事。阿皮先是去了有关部门求证河道开禁的事情是否属实,后又徒步从西郊的冯家村——就是阿皮和芳芳看戏的那个地方——走到了岚山风景区的入口,他看见已有几条挖沙船改装的淘金船在河面上轰轰地忙碌着了,他问了河边上种地的农民,得到的答案符合六指说的情况:说是前年这河面上的淘金船多得跟打仗似地,没日没夜的轰鸣声嘈得人都睡不好,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全停了下来,今年春节一过又死灰复燃般起来了,只不过没有先前的规模大了。
“这河里能有金子?”阿皮不可置信。
“当然有,不然那些人费那么大劲弄个啥!我听说还真有人在这河里发了财的!”那农民说完不再理会阿皮,将阿皮发的烟夹耳朵上,重又低头修理地球去了。
阿皮回到家里在网上将关于在河道里淘金的资料查了个遍,并做了必要的摘抄,带着既兴奋又焦灼的心情一直忙到快天亮才停下。
临睡前习惯性地看了下手机,惊奇地发现芳芳又发来了一条短信:我真回来,你别装孙子!
自从除夕夜里阿皮发了条信息给芳芳后,对方一直也没回,阿皮本也就是发得好玩的,心里根本没当回事,所以一直也懒得追问。如今看见芳芳的这条迟来的回复,心里五味杂陈。
阿皮想了一会,回道:试试看呗!
阿皮合上手机,心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温柔的情感,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阿皮立马给六指打了个电话。
和六指一起乘一条打鱼的小木船去河中心隆隆作响的淘金船上实地考察的时候,水面上的风裹着早春刺骨的寒凉吹在脸上令阿皮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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