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松低着头缓缓从前面走过,没向任何人瞧上半眼。杨天意忽心中一动,低声道:“你好啊。”荆松身形蓦地一顿,迅即抬头看她,那日他虽在昏迷之中,但犹记得这个声音!杨天意微微颔首,却没有再言语。离儿十分机警,在一旁大声说道:“救人一命,该当何报?!”荆松身子微微一颤,立住不动了,缓缓举目四望,左手按在腰间那把破烂不堪的剑柄上。马三军却不识得他,见来者明显不是个有油水的主儿,已然失了兴趣,只将手一挥令道:“把杨二带走!”众喽罗一哄而上。
谁也没看清荆松是怎生出手的,连半声“哎哟”都没听到,惟见近前的七八个喽罗齐齐向后翻倒,人人喉头穿了个大洞,血如箭涌。再看那荆松,仍旧如石像般挺立在原地,一毫未动。这一下只在瞬间,马三军愣了好半日才醒悟过来,狂吼一声,举起板斧便冲将过去,老妇急喊:“吾儿回来!”
已经迟了。那马三军一个肥大身躯离着荆松还有两丈许,忽地怪叫一声,竟自软塌了下去,一声不吭伏于当地,身下慢慢淌出道血河。那丑妇弹丸连环价飞过来,“噗噗噗”尽数打在荆松身上,他却纹丝不动,似非血肉之身躯。老妇大哭,继而狂叫:“儿啊……我的儿——看为娘与你报仇!”纵马直冲过来。长鞭眼看就要缠上荆松颈项,突然“咔咔咔”几下,尽皆被剑削成碎块,老妇“啊呀”尖叫一声,倒栽葱从马上摔了下来,脑浆迸裂。那丑妇见势不妙,慌忙唿哨一声,率众逃去了。
这里剩了洛阳帮众人面面相觑。这几下太快,荆松左手拔剑、杀人、回鞘,谁也未曾看得分明。离儿拍手道:“好哦——滚远些吧,大坏蛋!”众门人费了半天劲,终于帮车行义得脱,只是腿骨骨折,动弹不得。杨天意吩咐离儿拿来“续断接骨膏”厚厚敷上,看了半日,轻叹一声。车行义勉强笑道:“不碍,姑娘无事就好了。方才多亏——”一抬头见荆松正渐行渐远,忙提高声音叫道:“那位少侠请留步,容我等日后相报——”
那少年恍若未闻,头也不回。杨天意只皱着眉,忽然提高声音叫道:“等一下!”荆松微微一顿,停住了,却仍是没有回头。杨天意对洛阳帮人等道:“你家少帮主伤得不轻,用了我的药一月之内也不能动了筋骨,最好寻个安身之处好生调养。”车行义自觉惭愧,不假思索地道:“不用管我,还是先遣人送姑娘回去。”杨天意轻轻摇头,却径直向荆松走去。
那少年显然很不习惯这样与女子面对面地直视,一时竟转过了头去。杨天意轻轻一笑,“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荆松明显怔了一下,“什么?”
杨天意淡然一笑,“送我去东京汴梁。”
闻言而至的离儿吓了一跳,“主人,咱们去东京做甚?”
杨天意没有理会,直视着他的眼睛,“行吗?”
荆松仍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
“你一定行的。”杨天意抬头望了望青灰色的天空,嘴角泛上一丝苦笑,“现在满世间都是千方百计想要捉我的人,惟有你,能护得我们周全。”
一种莫名的感觉随着暮色在悄然漫延,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了很久,很久。终于,荆松点了点头。而杨天意居然也就一言不发地拔腿便走,后面追着大呼小叫的离儿。
山水迢迢,杨天意和离儿主仆复换了男装,后面跟着个满脸黑气的“九玄剑”,一路之上谁敢招惹。如此行了月余,前面终于望见了汴梁城,杨天意停下脚步,望着荆松淡淡一笑,“多谢了。日后如有机缘再会,姑苏杨二随时恭候。”荆松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略点了点头,转身即便离开了。
汴京乃北宋国都,自是极尽繁华绮丽之地,过“护龙河”进了外城,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来到东华门外。只见熙来攘往,市肆极盛,凡酒水饮食、翠玉珠宝、古玩成衣、鱼虾鳖蟹、鹑兔腊脯、时鲜花果,天下之珍无奇不有,瓦肆内各种说书、清唱、杂剧傀儡、散乐、舞蹈、影戏、杂技等等不一而足,酒馆、食店、茶坊、客邸、米行、肉行、鱼行、果子行、面店、煎饼店、牛行、马行、货行、生药铺、金银铺、珠子铺、估衣店等等应有尽有,真乃一派盛世繁荣景象。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种种应景上市,卖花者以竹篮铺排,歌叫之声,清雅可听。
杨天意忽觉有些目眩,忙靠着离儿定了定神,喘口气,看看将近黄昏,遂道:“找地儿吃点什么吧。”不料离儿咬着嘴唇,期期艾艾地说道:“主人,咱们……快没钱了。”说着将衣兜翻了个底朝天,只好十几两散碎银子,“还是车少帮主给的,呐,就剩这些了。”
杨天意默然半晌。她素来不问银钱之事,何曾有过这等境遇,无奈只得先寻了家小客栈住下,再慢慢想办法。漱洗过后,离儿便出门了,半日兴兴头头地回来,手内托了只香气四溢的荷叶包,打开来是半斤酱汁牛肉并几个馒首,“快吃吧主人!”杨天意蹙眉道:“咱们钱不多了,可得节省着花使。”离儿笑嘻嘻地也不作声,吃完了方道:“主人知道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吗?”却原来是她把自个儿的一支银簪子当了。杨天意摇摇头,有些不忍,“唉,倒亏了你。”离儿笑嘻嘻地道:“可折杀奴婢了。这簪子乃是昔日夫人赏的,如今用在主人身上,理所应当的哟!”又说:“虽然婢子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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