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纸并非什么稀奇的东西,李伯辰在无量城中时也见过有人用。但纸上写的不是咒文,而只有一枚鲜红的印。巴掌大小,上书四个字——“北辰之宝”。
李定展露出这印,沉声道:“山君可识得此印?老夫为临西君做事,而临西君掌北辰之宝,在生界代行北辰帝君权能。山君若要因失了宝物而上告幽冥,便直言是临西君欲得此宝吧!”
那小狐愣了愣,却又大怒。林间忽然阴风怒号,飞沙走石。可持着符纸的李定身周三十步之内似乎成了一个无形的结界,风、砂、雪,都侵不进来。李伯辰这时候才明白老者之前为什么不急着走,而和自己说了许多话。原来他还有这么一件护身的宝贝。
小狐见奈何不得李定,便又对李伯辰尖嚎:“这东西可护不住你!你既是灵主,便是引太古邪灵入生界了!待我上告幽冥,奈何不了他们,可幽冥灵神必发天雷殛了你!”
这个,李伯辰倒是也知道的。除去幽冥、魔国的神、魔之外,那些隐藏于诸天万界中的太古秘灵,说好听一点,是“秘灵”,难听一点,便是“邪灵”。
因为其中绝大多数所行之事的确诡秘邪异,六国都将信奉那些太古秘灵,或说太古邪灵的教派斥为邪教。不过据说某些秘灵也极强,并不好惹。于是说是这样说,若那些秘灵的信众并不惹是生非,倒没人真个特意为难他们。
至于自己?又不是真灵主,随它怎么告。况且这三年来,他虽知道幽冥乃是先天灵神居所、掌管世间生死气运,可因自己的独特经历,到底很难如这世上其他人一般的笃信。从前那位信奉的是北辰帝君,他也就顺便信了。有时候也会向那位帝君祈祷几句,但和他从前遇事念叨几句“老天保佑”的意思差不多。
便冷笑道:“我怕你没这个本事,也怕他们也没这个本事。”
他这话一说,小狐、李定、李丘狐,似乎都愣了。李伯辰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他们三个大概没想到自己的口气会如此狂妄吧?也许那个李定现在还在想,自己的身后是哪一个强大的秘灵了。
坐着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力气稍恢复了些,便暗中运气行了一个周天。虽然觉得经络通行不畅,但似乎伤势已没有想象得那么严重。尤其他的两条腿,更是复原如初了,或许是妖兽血肉的功劳。
便拄刀站起身:“李先生,要不要现在下山?”
他知道山君如果想对付自己,法子可不会仅有阴兵一种。他讨巧可以化解阴兵的攻势,别的却无能为力,非得借李定的光不可。
李定的目光在他手中的刀上一扫,想了想:“好,我们一同走。”
又对山君道:“那个妖人,我也要带走。”
他所指的是那个黑袍人。说来可怜,与山君言语交锋的这当口儿,黑袍人到底将自己的脑袋生生凿破,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李伯辰当初远远看到他的时候,这人身形飘逸潇洒,如今却成了最惨的一个。
李定说的这话该是通告而非询问。他向李丘狐使了眼色,少女便走过去,一只手抓住黑衣人的胳膊,将他拖了过来。
青石上的小狐看着似乎更加愤怒,但没再做声。李伯辰猜它或许是觉得自己这冒牌灵主与李定暂且结成了联盟,它一时间也无能为力了。
在无经山口初见这小狐的时候,觉得它大有虎踞龙盘之势,看起来神威莫测。但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现在又觉得这传说中的“山君”也不过如此,像寻常人一样会愤怒、会犯错、会束手无策。
这样一想,他心里更加安定。便走出十几步,捡起地上的破衣裳单手给自己披了。上面的鲜血已经冻得硬邦邦,但好歹还能保暖,何况衣裳里还有仅剩的七文钱。
等他转过身时,发现李定又看了自己手中的长刀一眼。
李伯辰忽然愣了愣,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山君将自己误认作灵主,是因为自己可以役使阴灵。李定眼下时不时地看自己手中的刀,该是因为他之前所说的“如果寻常人握这刀,很快就要被吸干”吧。可自己到现在也的确没什么有什么不妥。刚拿这刀的时候的确觉得意识模糊,但很快就恢复正常,那时候以为是李定所用的术法与这刀的影响抵冲了。
可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个灵主,也的确有灵主该有的本领……
那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灵主?
……
山上覆着冰雪,许多沟沟坎坎也被雪填满,因而下山倒比上山时难走。李定将“北辰之宝”的印符持在手中、李丘狐拖着那个黑衣人,李伯辰则距他们两个三四步远。
山君该是仍在发怒,山上的风极大,枯枝烂叶簌簌作响。要是寻常人,只怕要吓得腿软,但李伯辰甚至和山君斗过法,此时心里倒是一点儿波澜都没有了。
只是他握着李定想要的宝刀,又不得不借他的力离开这无经山,三人便一路都默然无语,气氛很是诡异。
等又越过一道小山坡,能远远看到山下的道路时,李丘狐忽然说:“你说你刚才是故意和我玩玩儿?”
李伯辰一愣,记起这是自己和山君赌气时说的话。他怕答了被李定看出什么破绽,便只笑了笑。
李丘狐却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扑到我身上?”
李伯辰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李丘狐是罗刹人,看起来却与寻常女子没什么两样。照理说罗刹人是生角的,她该是从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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