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有些茫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天界的传闻,一向说的是那丹穴山的凤族长公主才是昔日九嶷山下救了他一命后又被他收做婢女的竹衣,可我现在听着他这话中的意思,怎么反倒好像是认为那竹衣是我……
本君一向自认不是个脑子聪明的神仙,但是他这言下之意如此显而易见,我也不好意思再装傻了。
且先不说那竹衣长得与我分毫不像,就算相貌可以改变,可是记忆总不会骗人,行过黄泉路以来,我连那些琐碎的纷杂小事都想了起来,却对那竹衣的事没有丝毫印象。
再说,那魔君慕嗔似是也对那竹衣有着些许情意,可我先前在巨野遇到他的时候,他可是毫不留情地对我痛下杀手。
凡界的诸多话本子里,就算真有这等错认的狗血之事,不总是会写一些什么……两人再度相遇之时,明明先前从未谋面,可彼此总觉得对方有种莫名的熟稔之感……之类的么。
我发誓,我真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种莫名的熟悉啊……
自我此次从紫微垣中出来,在剑池遇见祈墨君开始,我便总觉得,他对我的态度,与三千年前在苍梧之渊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虽然一直对他存着那么些许爱慕,但是在苍梧之渊,与师尊以及众师兄们在一起,我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光几乎屈指可数,大多数日常的对话均是:
“小七,师尊吩咐你过去一趟。”
——这是在我与少宸闯了祸之时。
“三师兄,可以开饭了。”
——这是在我灰头土脸地做完饭之后。
……
如此想来,那六万年的时光,竟还不如最近这几日的相处,着实让我不甚伤感。
而我现在发现,最近这几日的亲近,竟也是因为他将我当作了另一个人……
我定了定神,抬头直视祈墨君看着我的目光,认真地道,“师兄,我并不是竹衣。”
我清楚地看见祈墨君抿紧了嘴唇——这是他心中不悦的预兆——但我还是兀自说了下去,“天界的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师兄的确是在五百年前带她回苍梧之渊祭拜师尊、遇到彗嗔之时才发现她原是那凤族丹芷公主,不是么?”
祈墨君的嘴唇兀自抿着,声音淡淡,不辨喜怒,“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简直完全无法与他交流。
我被气得哭笑不得,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师兄既然知道竹衣是丹芷公主,那还来问我一些有的没的作甚。”
我试着想要甩开他的手,却丝毫挣脱不得,右手被他握得死紧,正想要抬头狠狠瞪他,却听得他低沉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不管那日我曾看见了什么,我却只信我心中的感觉。”他把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它告诉我,竹衣便是你。”
我感到心里有根弦断了,心跳得异常慌乱,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我低声道,“师兄真的认为,我会是那竹衣么?”
祈墨君顿了一顿,固执道,“竹衣是你。”
我叹口气,右手反握住他的,左手放于三生石上,带他进入了我的回忆幻境。
苍梧之战后的两千五百年,回忆里是一片空白。
我转头认真看着祈墨君,“三生石是不会骗人的,这两千五百年的空白,便是我受伤后昏睡的时间了。神魂不灭,此生长存。那两千五百年若是真的发生过什么,三生石便也能帮我想起来。”
其实……有那么一刹那,我曾想象过,若我真的是那在九嶷山底救过他的碧衣女子,那该会是什么光景。
我心底那样爱慕他,而他也终于能对我有些情意……
这是在梦里也不敢想象的光景。
若真能如此,只怕做梦都会笑醒。
求而能得,怕是这世上最令人开心的事了。
但这样的美梦,我却不敢再深想,生怕自己陷进去,便再也出不来。
因为知道这是自己最渴望的东西,所以才会更加害怕。
若是有朝一日梦碎了,自己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那又要如何自处。
我不敢想,只能强迫自己在尚未开始时便阻断这一切的可能性,连一丝的希望都不要给自己留。
看,证据就摆在眼前,不是么。
我对于自己的事在意的并不多,便是那在苍梧之渊曾伤了我的黑衣人,我也从未想过要去寻什么仇。先前只以为这是一桩与我的私人恩怨,未曾波及他人,与其将时间花在寻仇这件事上,我更乐意去找长生老头聊聊天,去三重天听听茶话会,左右自己的日子只剩这么一点儿,报了仇又不能治伤,只是白白浪费了时光罢了。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真正能说得上是心中在意的,便也只有两件。
其一,是师尊的仙逝。
纵是天界已与魔族休战,但我想我这一生都不可能会对这件事释怀。魔尊煌煞、魔君慕嗔,我发自内心地深深厌恶他们。
其二,便是对祈墨君的爱慕之情。
这份爱恋在心里滋长了万年。在苍梧之渊时,心里懵懵懂懂,只知道每日能看见他便觉得高兴,从未曾想过什么有一天要与他在一起。待得三千年后的重遇,知晓他即将大婚,心中酸涩,但他待我比之从前亲近了不少,心里也是欢喜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甚聪明,也时常闯些小祸惹一堆麻烦,平时自由散漫,遇上大事也没几个处理得好的……但我却是在很努力地,去做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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