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野遇上慕嗔之时,我未曾感到过害怕;在面对即将魂飞魄散的那一刻,我也未曾想要逃避。
而这一次,在我脑中闪现的,却只是逃避而已。
对自己没有信心,对他……可能也没有。
我害怕。
我竭力控制自己的颤抖,掩饰内心的慌乱,装作毫不在意地在证据摆在他的面前,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是想要他承认,还是渴望他全部推翻。
便是在这样的慌乱与紧张之时,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分明是我最熟悉的人,却是很陌生的怀抱。
我从未想象过他这样冷淡的人一旦动了情会是什么模样,此刻也无暇去想这个问题。
脸庞触到的是他火热的胸膛,耳边传来的是他有力又略显急促的心跳,鼻间嗅到的全是他清爽的气息,我觉得有些晕眩,想必现在自己的脸一定烧得火热。
祈墨君一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安抚地放在我的头上,他的声音轻柔而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小七,你在害怕什么?”
我说不出口,只得埋在他的怀里使劲地摇头。
祈墨君静了静,低声道,“信我么?”
信我么。
又是这三个字。
任何事到了他这里,便只是这三个字而已。
我怎么会忘了,他原本便是这样一个自信且强大的人,惯于掌控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心。
他之前所说的“不信眼前所见,只信心中感觉”,便是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既然他相信我是竹衣,我又有什么不信的?
容貌也好,记忆也罢,管那许多作甚。
我趴在他怀里拼命地点头,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我想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湿了,这份喜悦来得太快,我尚没有能力完全接受,又哭又笑的,简直要入了魔障。
虽然没有抬头去看祈墨君的脸,我却也能想象,现在他必是轻微勾了勾嘴角,哦不,应该不只是轻微,他现下应该笑得十分开怀才对。
我双手上移,努力去摸他的脸,去摸他勾起的嘴角,却不料被他张嘴咬了一口。
这人真是……
我退出他的怀抱,将手伸到他的眼前,想要控诉他的罪状,话还未说出口,却突然感到他的手指触在我的眼睫上。
他低声喃喃,“怎么哭了……”
我一怔,随即笑开,“我心里欢喜。”
他蹙眉,“什么毛病……既然欢喜,还哭什么。”
我瞪他,“你们这些男神仙是不会懂的啦。”
“是么。”祈墨君淡淡应了一声,手却伸到我眼前,低低笑了,轻柔的声音里带着蛊惑,“不哭了。来,我也给你咬一口。”
我的脸瞬间就热了。
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他能这样面不改色地说着如此暧昧的话呢。
“谁要……”刚一开口,嘴唇便已触到他的手指,他正低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于是我就这样轻易地受了他的蛊惑,张嘴在他手指上轻轻咬了一下。
祈墨君的手指退了回去,我却仍有些羞赧,想要抬眸再瞪他一眼,却突然觉得唇上一软,是他突然低了头,嘴唇轻轻触在我的唇上。
虽然这张嘴里时常吐出冷漠伤人的话,触碰起来却是意料之外的柔软。
我惊得睁大了双眼,那一刹那我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尚未来得及思考,他已经退了回去。
他轻轻哼了一声,“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由失声笑了。
黄泉路底,弱水河畔,三生石边,虽然之前在我未察觉之时祈墨君早已在我们周围设了结界,寻常鬼魂不敢靠近,但到底还是处在阴森可怖鬼气弥漫的地府之中,不远处的弱水河吞噬着万千恶鬼,血黄浑浊,臭气熏天,的确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呐。
我笑着去牵他的手,不料他也正有此意,两只手撞了一下,随即又被他牢牢牵住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脸上一定是挂满了掩饰不住的笑意,所以说坠入了爱河的女人都没了智商,话本子诚不欺我。
我看向祈墨君,他也嘴角含笑,却突然僵住了,目光略过我,直直看向了我的后方。
他向来是不动声色的,这样的僵硬让我一时惊诧莫名,我转过身,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去。
弱水河内含万千凶魂恶鬼,尤喜食人修为,便是略有些修为的小仙落入,顷刻间也只怕尸骨无存,是以仙魔妖灵一律避而远之。此时,却有一人似是从河底走出,全身浴血,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皮肤,伤口发脓溃烂,甚是可怖。
此人能从弱水河底走出,修为必定甚高,至少居于上神之位。然则弱水河底是何等凶险的地方,便是他这样的修为,此刻也已油尽灯枯。
天界能居于上神之位的神仙不多,但是却也没有到屈指可数的地步,他被噬咬得只有一双眼睛还□□在外,早已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但凡他还能有些修为存于身上,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然而就是这双眼睛,我却认得!
我曾与他相处了五万年,彼此视对方为最好的伙伴,他的眼睛,我怎么会不认得。
我尖叫起来,几乎要发疯,“少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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