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今天的太阳红通通、暖洋洋的,晒上了东墙,晒进了堂屋,满屋通明。莲玉夫妇在阶边放上一把睡椅,垫上棉被,让周塬躺在上面,脚下还放了一个火箱:他家烧柴火,用柴杆未灭的余烬焐上木炭,来抵御这抖峭的春寒。周塬来到肖家两天了,莲玉护理十分周到,除了中药依时按刻服好外,还用了单方止住了呕吐,饭菜也做得特别营养可口,昨天还特地杀了一只母鸡,用瓦罐焖了鸡汤。他的体力有了明显的恢复。
他躺在睡椅上,看着庭前环合的绿树,一片葱茏。柞树枝条长出了紫红的猫耳状新叶,香樟树鹅黄色的嫩枝已经两寸多长了,女贞的嫩叶油绿油绿的,篱笆墙的铁蒺藜一色暗绿。特别是那几株苍劲的松树,一簇簇墨绿色的松针上长条形的花蕾像竖起了一支支红色的蜡笔,毛茸茸的足有三四寸高了。虽然还没到开花时节,这里已是五彩缤纷,令人赏心悦目了。
透过那两棵常青树的间隙,可以看到前方的水塘。绿色的满池春水,荡起涟漪,岸边一棵大柳树,长着嫩绿细叶的枝条倒垂下来,轻轻拂着水面。塘边屋里的一群麻鸭,跟着两只蹒跚的大白鹅,摇摇摆摆走下水来了,真个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它们纵情地在水中嬉戏,有的还倒立着把头深深□□水中觅食,把一双桔红色的趾掌在空中曲伸、摇摆;有的还表演起轻功来,扑打着双翅用蹼掌在水面上飞速踏行、追逐,溅起一线线白色水花。贺知章的柳意,苏东坡的鸭情,还有王子安的鹅戏,都写意在这一泓碧水中,撩发他的意兴,摘取前人的词句也学着哼起来:
碧玉镶成翡翠衣,
婀娜袅袅舞春池。
白毛绿水摇红掌,
东风暖意鸭先知。
他抬起目光越过池塘,可以看到对面层层梯田里,麦苗青青菜花黄,绿油油的紫云英,更像铺开的翠锦,有人在叱牛翻耕,大概在准备秧田了。昨夜听连襟老肖说大队生产队已经开过会议,传达了中央关于加强农业生产的政策文件,还说安徽、四川等地,有的实行了包工,有的甚至可以包产。他们大队不敢走得太远,还是搞小段包工,不过允许把那些荒坪隙地租借给劳动力充足的人家耕种,背后面那一块新栽了杉树的几亩山地,同意让他们家间作红薯或豆子。姨侄庆十一早就去挖土了,真是人勤春早。
大地回春了。
他浑身热烘烘的,感到很舒服,他手抓着椅靠,撑起身子,在院子里走了起来。他的心又回到了学校:课不知怎样在上?(4)班转走了十个学生后,去的是不是适应环境,留下的是不是安心?学校里……许许多多的问题在他的脑子里转来转去,明天该回去了,明天可以回去了。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口里叫着“老肖”走了进来,一眼望见站在院子里的周塬,笑了笑说:“您是学校的周主任吧?”
周塬忙把手伸过去:“在下就是,您怎么知道?”
莲玉从屋里出来说:“啊,邹师父,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听说周主任住在这里养病,特地来看看。”他用一双粗大的手握住周塬的手,自我介绍说:“清江钨矿矽肺工人,在家养病……”
莲玉端着热茶出来笑着说:“鼻子真灵,嗅到这里来了。”看来他们很熟悉。
“听我儿子跃斌说,你病得厉害,晕倒在教室里了,是学生抬出来的,不愿去住院,在老肖家养病来了。我原想只有我们当工人的苦,粉尘严重,矽肺病让人不得好死,不想你们教书的也累得人垮。看来条条蛇咬人。”他一张口说了一大串,声音洪亮,不像周塬那样萎顿,周塬打量他,看不出什么病容,满脸红光,精神饱满,只是有些气喘。
他自己搬来一把凳子,在周塬身边坐下来说:“你说我家跃斌能考得学校起吗?”
“他是个勤学守规的好学生。学习很认真……”
“你说他考得起学校吗?”他很性急,不容周塬多说,只想直接听到他要的结果。
怎么回答他呢?他想起上次在禹国根家里,他的父亲也是急着要问儿子能不能考上学校,周塬认为考试还要靠临场发挥,宜说得灵活一点,便说:“目前还难得说准,还需要看临场发挥……”谁知他父亲认为这是没有希望的意思,免得耽误时间花掉钱,硬是不同意儿子继续读下去,幸亏他祖父理解,才帮助他说服了父亲,坚持了学习。今天不知道他问得这么急的用意,担心他也来个釜底抽薪,便说:“应该考得上,虽不说本科,专科吧,至少考中专的问题不大。”
“我也不懂什么本科专科,大专中专,只要是能够转户口吃国家粮就行。”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你能打包票吗?”周塬却不料他竟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来,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笑着说:“您的迫切心情可以理解,但恕我孤陋寡闻,至今我还没有听说考学校要老师写包字的。因为这考试时候的变数太多了。”
“什么叫变数?”
“变数就是不确定因数。比如说一个学生即使他的成绩很好,完全有把握考上学校,但考试那天突然病了,不能参加考试,或者因为病痛而不能很好地发挥。现在考试都规定了严格的时间地点,但如果突然事故,交通堵塞,考生不能按时赶到考场,等等,这些都是影响考生成绩的不确定因数,老师怎么能够写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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