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莫飏冷笑了一声说,“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六八年他桂云钦在大全公社时,抓住□□分子欧阳轩□□,那时虽说叫群众专政,实际上是桂主持会议,他是‘站出来的领导干部’,参与的也是他平日手下那帮积极分子。他们把欧阳倒挂在楼柎上,欧阳像杀猪般惨叫。也有人对吊的人说‘把他放下来,别丧良心了’,被桂听到了,他说‘只有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的红心,没有资产阶级的良心,讲良心就不能革命,要革命就是要狠心!’这时一个打陀螺的孩子看着好玩,用鞭子抽了欧阳的头部一鞭,那充血的头部立刻鲜血直流。面对欧阳的惨叫,桂指着他说‘你看你反动可恶,连小孩子都恨了你!’话音未落,欧阳受不住疼痛,拼命挣扎,绳索断了,他头朝下倒撞下来,头破血流,抬回家去三天后就死了。后来桂还在公社教师会上说他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讲良心就不能革命’,也就成了他的‘左派’经典。不然为什么他儿子死了,人们奔走相告,说‘苍天有眼’呢?”“
“简直是没有人性!党支部要这样的人来落实政策,真是把中央的部署视同儿戏!中央的好政策,到了这些人手里就变样了,拨乱反正的任务还真是艰巨啊。”
“你进门时,我正跟他在讲,请他出面与县区联系一下,他不答应。”
“江老师的打算呢?”
“他说他准备自己去找县委、省委,他不信党和政府会没有人管!他还说原来向齐校长和你承诺过,要送好这班学生毕业,现在他只能爽约了,要向你来说明辞行。”
“这就是说,两个班的语文没人教,怎么办呢?”周塬真的着急起来了。
“是呀,让不让他去呢?所以我和志平要来找你商量。”
“我们既然无力帮他解决,当然要让他去。他为这事抗争了20年,到了这个关键时刻,根本不存在让不让去的问题。”
“我再去找找汪和桂说说看,有不有别的办法。”
“唉,恐怕找和不找都是一样,照我算八字,你那是等于与虎谋皮,白费力气。”周塬叹了口气说。
周塬目送着莫校长出去,他倚靠在床上正想休息一会。刚刚闭上双眼,达夫进来了,他还在门口就问:“身体好些了吧?”
看到达夫,他立刻又兴奋起来。“祝贺你,终于还了你的清白。”
“别说清白,我还真不清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说着,他在口袋中拿出个信封,从中抽出一张油印的、盖着大红公章的县委文件,周塬接过认真看起来:
□□安平县委文件
(1979)652号
关于改正张达夫错划□□问题的批复
县文教局党组:
报来《关于张达夫划为□□分子的复查报告》收悉。根据□□中央(1978)55号文件精神,经县委研究,同意对张达夫错划□□问题给予改正,并撤销□□安平县委1958年3月26日对张划为□□分子的决定,撤销原摘帽通知,恢复政治名誉。
此复
□□安平县委
1979年3月8日
报:地委摘帽办。
发:县委组织部、宣传部、县计委劳资办、公安局、粮食局、财政局、民政局、银行、狮尾岭公社文教支部、张达夫本人。
“我到现在才知道,将我定为□□的日子是1958年3月26日,这个时候急风暴雨式的反□□斗争已经基本结束。当时我们教师中的共青团员集中整团,我还记得,3月24日在对我的批评结束后,主持人桂云钦作总结时说,你张达夫的言行与□□分子没有两样,简直就是个□□。于是散会后,就让我到了□□分子的队伍中去了。25日晚饭后,我被人叫到二楼教室的走廊上,他给了我一张油印材料,让我在路灯下照样抄在资料纸上,并签上我的名字。从此,我就糊里糊涂成了□□分子。”
“你抄写的是不是你的鸣放材料?”周塬虽说也和□□先生们一起挨斗、游街,但究竟没有经历过那一场,不无好奇地追问。
“抄写的是些什么,我一直不清楚,路灯十分暗淡,我是看两个字写两个,并无完整印象,并不像我鸣放的大字报内容。再说我鸣放的大字报怎么会变成了油印呢?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划为□□,糊里糊涂戴了20年帽子。正因为不服,所以1968年又以我否认‘反动本质’为由,重新戴帽,并判管制三年,直至1974年十一月才撤销。”
“这也难怪你一头雾水,糊里糊涂,我这听的也更是奇里奇怪。”
“我一直在怀疑——”
“怀疑什么?”
“那时划□□是有指标的。或许是因为没有完成指标,于是把我拉上凑数了。”
“不是有一种传言说,当时全县斗了一千五百多人,省里说划得太多,最多不能超过四位数,于是县委便划了九百九十九个,其余的就列入‘中右’了。此说又显得矛盾。”
“无论怎样说,到1958年三月底补划凑数却是个铁的事实,有这个文件为证。”
“不管是原装也好,凑数也好,反正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从今天起,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公民,不再是入另册的牛鬼蛇神,终于扬眉吐气了。”周塬再次表示祝贺。
“这倒是当然。不过戴帽也好,摘帽也好,改正也好,都是‘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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