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晳盘坐在冰凉的石上,身后窸窣的轻响。“谁?”楚子晳警觉的握着玉笛,清悦依旧整齐的穿戴着那套玄色的盔甲,手中红色的松油灯微弱的亮着,恍然间,还是船头那个红袍宽大遮掩了一切的女子,只存在于模糊的光影里,看不清面容。
“是我。”是我——不是伪装在你身边的谁,不是因为心中恍惚的不愿伤害挣扎的谁,是我,而已。楚子晳小心的将玉笛收入怀里,脑中清醒了些,收了收神,默然掩去了忧虑的神色,语气如常,“这么晚了~。”
话虽只有一半,言外之意却是明了,这个时辰,为何还在深山之中游荡。“子晳不也在此么,此山非你开,此树非你栽,还不许我一个弱女子来了不成,子晳莫不是要落草为寇了。”清悦抬手递过一个火折子,没给楚子晳争辩的机会,“过来帮我点灯。”楚子晳虽随了母亲,温和敦厚,全无皇子骄矜脾性,却也从来是制人的主,绝不会一点皇家气势也无,若是常人哪来这份胆色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支使她。
清悦却是说得风轻云淡,像是掸去肩头的尘土一般寻常,若是不知楚子晳是皇子时尚可理解,如今已知道楚子晳身份,却没丝毫的胆怯,楚子晳轻笑,老实取了火折子,又是那样相识多年的错觉“子晳若是要在此落草为寇,必定抢了你这般的妙龄少女去做压寨夫人,今后莫在深夜出来,一个女孩子家,不是在哪里都能遇见子晳这般的正人君子。”
说话间火折子已燃了起来,清悦轻轻斜了楚子晳一眼,楚子晳挑了眉一副桀骜模样,心中却安定了些,素白的孔明灯里有了光晕。楚子晳眼中映着灯上小小的字迹,偷偷望了清悦,轻轻孔明灯多用于祈福或悼念,红色为祈福,那么此刻的素白孔明灯就是~,灯摇晃着从两人手中升起,风轻声呼啸,使之不平稳的飘入萦绕的雾气。
楚子晳望着飘远的光,细细思量片刻,小心开口,“清悦还在挂怀枝州之事吧,子晳虽未经历过,必然也知道是切肤之痛,子晳无力多说什么,劝清悦莫要难过,才是子晳太过天真,只是逝者已矣,难过须得发泄,好好珍重自己才是。”
清悦楞了楞,看来子晳误会她是难过清家灭门之事,视线还在素色的灯盏上,楚子晳这般以为正好可证明枝州之事的真实性,消除楚子晳疑虑,若是顺水推舟便是一举两得了,可是~,这是给娘亲的灯,稍停顿一阵,却还是轻轻摇头.
“子晳多想了,这盏灯,是为清悦的姨娘放的,今日是姨娘的忌日。”“清悦的姨娘?”楚子晳拉了拉被山风搅乱的外袍,心中掠过一丝凉意。
清悦浅琥珀色的眸子扫过楚子晳黯淡光晕中的脸颊,捕捉了那丝一闪即逝的疑虑,心内一阵灰暗,咬了唇,将红色的松油灯搁在了石头顶上,沉默的坐下,身上的盔甲在石头上敲击出不深不浅的白色痕迹。“楚国与景国是隔了鄂水相望的,两国交往频繁,鄂水之上亦多渔船,闲暇时也做些渡人的营生。渔人中有位渔家女,样貌非凡,歌喉亦是吸引了不少渡河的人,不知得了多少人青睐。”
清悦曲起双腿,将下巴轻轻的搁在了膝头,手臂环住腿侧,微微垂了头,揪着细细的眉,好像在回忆,楚子晳见清悦神情,微微有些不忍,心中知晓这必定和清悦口中的姨娘有关,一手撑在石上,安静的坐到清悦的身边,耐心的等待。“又是一个寻常的傍晚,渔家女渡完最后一船人便要回家,鄂水之上却有不寻常之人渡河,渔家女就没能再回去过。”清悦停了下来,两人耳畔只剩下呜呜的风声,“为何?”清悦静静的往楚子晳身边靠了靠,一阵梨花香气幽幽而散,
“渔家女爱上了要过河的少年,用越地方言编了一首动听的歌,悄悄表达了对少年的爱意,而那个少年,正是景国的皇子,少年的随从听懂了渔家女的歌,少年明白了渔家女的心意,便将她带回了宫里,一如侯门深似海,景国皇子带她回去不过是一时感动,只几日,便忘记了她,深宫之中,每日响起渔家女唱给少年的歌,渔家女终究因着思念,郁郁死在了少年的宫殿里。”
清悦攥紧了双手,脑海中是那个脸色苍白的绝色女子,冰凉的指尖摸着她幼嫩的脸颊,温柔的告诉她,悦儿,真心待你之人,方知你冷暖,你的父皇离开我,但是他曾经爱过我,娘亲无悔,你将来也莫要忤逆了他。娘亲,娘亲,你真…傻。“渔家女,便是清悦的姨娘?”楚子晳放缓了语气,轻声问道。清悦没有应声,脸埋入双腿,悄悄蹭干了眼角的湿迹。楚子晳虽未得回应,哪还会不知这渔家女是谁呢,看清悦境况,必定与她这姨娘感情匪浅,心底叹了一声,如今又遇到这灭门之事,逃亡的事虽被清悦三言两语带过,谁又能体会得这一路担忧奔逃的辛酸,楚子晳皱了眉,已然忘却了自己满腔的郁郁之气。
清悦并未带着卫兵的头盔,发丝早已在风中凌乱了,楚子晳小心的将手搭在清悦瘦削的肩侧,轻轻一用力,让清悦靠着自己,清悦亦没有反抗,只是眼角湿意更甚。“必定会有人懂得珍惜你,若是~,咳。”楚子晳一句话未了,顿时又有气血上涌之感,今次来的突然,未得及时控制,暗红的血液顿时从嘴角涌了出来,空气中飘起一股血腥气,几滴血液滴落在胸口,楚子晳心口一阵紧缩,额头上挂起一层薄汗。
楚子晳僵直了背,咬紧牙抑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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