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晳指尖拈着已有些泛黄的纸页,书案上的烛泪堆砌了一沓,轻叹口气,东南临海,多江河湖泊,虽然是土地富饶,地势平坦,却也多水患,沿海多海贼,武林人士又远离朝廷,主要聚集在南方,常有争斗,又身手极好,十分难以管辖,看来这清宁王也不是好当的。楚子晳搁了勾划的毛笔,指尖轻刮眉尾,歪了头一手支着下颌靠在书案上,闭了眼默默想着。要统一天下必先安一方,争权须有兵权,父皇既然给了自己统领鄂军的机会,必然要好好利用,武林不统便犹如水患,二者都需治理,安民心以安内,修养生息得兵源,方可图外,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思虑间眉头紧蹙,头脑内翻腾起来,忽觉一双微有湿意的手带着温热拂到额头两侧,带着不明晰的香气。
楚子晳浅浅一笑,已有些僵的脊背轻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感受两边太阳穴的暖而细腻的触感,叶紫宸粉嫩的指尖将先前的忧虑都驱散。
“王爷,您的茶来了。”楚子晳眼睛都未睁开,舒展了身体靠着椅背,“进来吧。”鸢喜端了茶放在案上,头上按摩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又开始缓缓摇动。“雪莹呢?”楚子晳眼睛开了一条细缝,身体却未移开,似乎是舍不得身后让人舒适的浅淡气息。鸢喜虽是叶紫宸的贴身侍女,随之入楚,却也只需服侍叶紫宸起居,并非普通侍女,楚子晳的日常事务依旧是雪莹亲自或是安排了侍女料理着,极少假手于人,如今送茶来的竟是鸢喜,楚子晳方才有此一问。
“我方才去取些水喝,恰遇到雪莹姐姐,她一个不小心将茶水撒了在衣裙上,又怕王爷您的茶晚了,我才沏了茶先送来,让雪莹姐姐先回去换衣物了。”楚子晳伸手端了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几片漂浮的茶叶随着皱起的水纹散开,“辛苦鸢喜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这边不必侍候了。”“谢王爷。”鸢喜看了一眼正准备喝茶的楚子晳,似乎是担心自己的手艺不好招楚子晳不悦,可是主上发话自己亦不可久留,只拖沓一刻,转了身往帐外去了。
“唔,西湖龙井,很是清香,这丫头还有些手艺。”楚子晳笑道,放了手中的青瓷杯盖就要饮茶,叶紫宸的手却忽然顺着楚子晳的脸颊滑了下来,勾住楚子晳的脖子,从椅子后一旋身到前方坐在了楚子晳的腿上,楚子晳有些错愕的将手中的茶杯居高,以免滚烫茶水洒出来伤到叶紫宸,姿势僵硬的坐着,“宸,宸儿。”楚子晳眼神怪异竟有些口齿不灵。
叶紫宸方沐浴过,衣物上都是浅浅湿意的香气,有些花瓣的清郁,有些若有似无的淡淡体香,与清悦时深时浅的梨花香气不同,叶紫宸身上的香气向来浅淡却长久萦绕在鼻息之间,带着舒神的味道,如其人,淡如泉水,却让人欲罢不能。一件轻薄的月白色中衣清晰的勾勒出叶紫宸身体的弧线,中衣的衣带只是松松的束着,前襟略开,楚子晳低头轻易便看见叶紫宸纯白色的肚兜。
叶紫宸手指轻抚着楚子晳的脸颊,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像是困惑的忧伤,“宸,宸儿,怎么了?”楚子晳手难抑的有些颤抖,小心又艰难的将茶杯搁在了书案上,从未见过叶紫宸如此反常,叶紫宸亦没有回应,指尖轻划着楚子晳的颈脖,帐内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楚子晳努力控制着气息,竟还是不规律的细细喘着气,从侧脸到颈脖间叶紫宸指尖划过的地方泛起微红,一阵阵的酥麻之意,体内血液就像是孩童时贪多练功差点走火入魔时的一般,不受控制的像是要跃出身体。
叶紫宸似乎是全然未注意楚子晳的难耐,手指已经不依不饶的向下滑落,领口,前襟,楚子晳有些紧张的一把将停留在自己胸口的手按住,叶紫宸抬头,像是有些迷离的失落,楚子晳脑中一阵混乱,握紧叶紫宸温热的手,“宸儿,我爱你。”猝不及防的扶了叶紫宸站起来,将叶紫宸打横抱起,匆匆走到床边将锦被扯过盖在叶紫宸身上,动作因为急促少了平素的温柔,楚子晳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转身冲出了营帐。
子晳,果然,是女子呵,喉间光滑如镜面,那个温暖的怀抱,也是虚假的,一滴眼泪垂落,叶紫宸的手紧紧抓着锦被,甚至失去了松开的勇气,好像什么都无法再握紧。
大大小小的营帐立在山脚下的树林边上,楚子晳思绪纷乱的一路飞奔,营寨中风声一响,人影尚未被认清,已没了踪迹。待被夜间的凉风吹得清醒些许,楚子晳已身处山峰之巅,星辰密布,月色不明,山脚已成视线中一片巨大的阴霾。楚子晳嗤笑出声,心中郁积之事太过沉重,喷薄而出,笑声越来越大,在陡峭的山崖上撞击出自嘲的回声。
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女儿身,原本以为自己纵然是女子亦敢爱敢恨,原来事到临头,还是怯懦。被山风吹僵的手指在怀里掏出翠玉短笛,凭着感觉搁在唇边,一阵乐声悠扬,和着风声回旋在巨大的的空洞山谷里,找不到——归宿。
一盏红色的松油灯在初春尚萧瑟的山中小径上亮着,暖芒只轻轻包裹了一人之地,照不开夜色,清悦将提灯安放在一旁,借着光展开手中压平的素白的灯,灯上只一枚浅浅的字,念。看不清的山崖里飘起雾气,似乎有人会缓缓拂开飘渺而来,那个曾经感到过幸福的温柔女子,那个最终毫无怨尤的离去的美丽身影。
清悦抖抖袖口,抽出火折子,就要点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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