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心神内摄睁开双眼缓慢站立起身,却在此时心血来潮般骤然一惊,不敢置信地朝后望去,在巨岩的另一侧,他身后三丈开外处正肃然静立一位慈眉善目的鸠衣老僧。
鸠衣老僧神情大讶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身形单薄仅是弱冠之年的俊秀少年,心中的惊愕简直无以形容,暗忖:“既便是自己因讶异于‘九阴地脉’的灵秀之气而显露出内息中的些许破绽,但仅凭他那般微末的气道修为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洞悉我的存在呢?难道……这又怎么可能呢……”
袁崇焕则更是惊恐莫名,他是三年前为追寻一只黄鹿而意外发现此地,因喜欢此处清静秀美所以每天清晨若有闲暇必然会至此静坐片刻,此处也因地势隐秘偏僻而鲜有人迹,哪知今日却无端多出个鸠衣老僧,而且打量自己的目光尤为怪异,似是有种无形的压力一般,竟令到自己徒生出仿佛透不过气的感觉。
而类似的感觉至今仍清晰地留在记忆中,那是袁崇焕时常午夜惊梦一辈子都休想有片刻遗忘的片段……残阳似血的黄昏…凄凉东莞…黑鸦哀鸣…精疲力竭的逃亡……狰狞的邪笑…漫天飘飞的剑影……排山倒海的压迫…透不过气的窒息……血…血…母亲的脸……透体而入的炙热……
鸠衣老僧从他难受异常的表情觉察到自己的失常,低宣一声佛号收敛玄功,满怀歉意道:“贫僧路经此地,因一时贪图此情此景而稍做徘徊,想必是扰了小施主清心静养……”
袁崇焕顿感压力全消周身轻松地回过神来,惊慌失措抢着地答道:“不…不,是我不对……”
“小施主无须惊慌,贫僧并无恶意,方才一时失态致使小施主难堪是贫僧的罪过!”鸠衣老僧见他如此慌张失神地语无伦次,慈悲满怀的心中更是觉得过意不去。
“铛…铛…”
此时,山脚下不远处的“岳麓书院”中依时响起了悦耳的晨读钟声。
“……”袁崇焕识时地躬身揖了一礼,快步翻身爬下巨岩一溜小跑地匆匆赶回书院去了。
鸠衣老僧怔怔望定袁崇焕远去的背影,脑中不断思量着方才惊疑不已的猜测及此子莫名失神的惊恐,空净觉明的禅心久久不能释怀。
袁崇焕忐忑不安的心情至踏足书院外耳边响起阵阵仰扬顿挫的读书声时才安定下来,他略整衣衫拜过大堂的孔圣人画像后转入内院,绕过一片姹紫嫣红相伴景山流水的“菊清池”,径直穿过一道题为“三思别院”的白石拱门,步入早已坐满学子朗声阵阵的塾舍。
袁崇焕甫一坐定,后摆的衫领被人轻扯地一紧,背后传来镇西张屠户独子肥胖的张贵因语调急促而略显喘息的声音:
“…崇焕,知道么?今日会新来一位学弟,据说是来自江南一家很知名的门阀大户……”
“哦…”袁崇焕不以为意地轻声附应着,自书袋中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摆到桌上。
过不多时,素有“美髯公”之称的朱老夫子一脸喜色地踏入学舍,挥动手势示意众人噤声,朗声道:
“请静一静,且让老夫为大家介绍一位远道而来励志苦读的同窗新学友!”
关老夫子说完微笑地朝门外招了招手,堂中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望向门外。
“三思别院”位于岳麓书院古朴华丽的琉璃瓦西墙下,因西墙依近山壁而建故别院地势相较其它院落更显高峻突出。此时,清晨丽日初升,柔和的阳光轻掠过书院中”低矮的飞燕顶檐洒落在塾舍门外一位昂首傲立的白衫少年身上。
“在下孟浩然,孟子的孟,浩然正气的浩然,请多多指教!”
白衫少年信步迈入塾舍,他士髻纶巾长身傲立,轮廓分明泛出健康光泽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清澈明亮锋芒毕露仿似足以洞穿世间一切的眼瞳,如雪白衫衬出的冷傲笑容偏似有着窗外阳光般灿烂的魅力。
在众人虚晃无力的欢迎掌声中,略显殷勤的关老夫子嘱人几经移挪,片刻间便在塾舍内靠园窗的天字一排中段腾出一个空位,置入早先着人搬来的桌椅,然后示意孟浩然过去坐下。
袁崇焕静静地看着众人窃议纷纷的白衫少年孟浩然,施施然步入那个满园盛景尽收眼底的座位——以往曾是镇中最是有钱有势的冯府大公子冯天华座席所在的位置。早已因仇恨厌恶而日趋淡泊的心中竟挣扎出一丝强烈的冲动,袁崇焕知道自己开始嫉妒眼前这位英姿卓越的同龄人,但那绝不是因为此人身家权势的缘故,而是出于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感觉——嫉妒来源于此人对自己甚至堂中每一个人所施加的压迫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为那种压迫感是此人刻意所为,因为那只是在恍惚间心灵激颤下的莫名想法。
袁崇焕隐约觉得如斯般施为的能力正如徘徊于自己体内尚不能收放自如的灵觉异力一样,应是修习天人之道至某种程度时的必然进境。也即是说,现在安坐于自己左侧数尺外的孟浩然在求证天人之道方面远远超越了自己。
究竟达到他或是鸠衣老僧那种境界后能否参透自己心中所求的玄理吗?如果说参透了,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天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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