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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衙门踱出的,正是上任一载有余的翰林院修撰大人——长州趵无疏,与之素来交好的编修秦晏秦大人紧随其后。
先看这状元郎趵无疏,但见其宝冠束发,金簪绯带,剑眉英挺,薄唇抿然含笑,身着淡青忍冬绣纹绸袍,足踏祥云皂靴。八尺男儿佩三尺宝剑,正是天坠紫星、允文允武,所谓fēng_liú才子非此人莫属。
再说探花使秦晏,端的是满月之相,双眉似弦月还驰、若远山却浓,目是青莲,唇如丹果。翩翩少年者,戴方巾,垂一对皂尾,穿的是莲纹织锦袍衫,手持玉坠摺扇,谈笑间温文有礼,真个风雅自在。
这两位士族公子沿路走来,便是无风,天街也仿若铺满落花,芳菲盈盈——
…』
※※※
“看什么呢?脸红成那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印泥拍脸上了呐。”
我闻声合起小册子,用手背贴着脸颊,果然有些发烫。
“呃,这个,不知修撰大人读过没。”我起身去替自己倒一杯茶,顺手将小册子递给趵斩,“是新出的话本,坊间传阅得挺快。”
“哦?”趵斩兴致勃勃地翻开,“上回流传穷秀才夜遇北山神女的故事,趵某还没看完呢,这么快又出新本?讲的什么?”
我忍着笑:“看过就知道了。”
是写我们这批新科进士的,听说卖得相当好——无论古今,八卦果然都是人的天性。
别看书里把我们写得威风凛凛,其实谁不知道,翰林院的修撰、编修、检讨是磨练新人用的职位。算史官吧,但重新修史的机会少之又少,接到的工作多是起草文书制本什么的,差不多就是文秘一类了。
我擅长写应用文,这些活干起来是轻松愉快,一转眼就做了一年多的编修——也就七品小官一个。
一年来,身边的人也不是没有变动,比如秦之麟吧,他跟我们一样是庶吉士(也就是到翰林院实习的进士,还有些去六部实习的,叫观政进士),刚进翰林院就任侍讲学士,半年之后升官调去大理寺了。当然,这种后台硬的,嫉妒起来也没意思。
说到后台…
“秦编修要去御书房否?”一位学士大人从门外探进头来。
我点头:“嗯,是的,大人有公文给监国过目?”大家都知道我有监国特许,能随时进见,因此让我捎带文件的次数也不少。
一叠文书放在我的桌上:“梁翰林有两份公文没来得及一起呈交,麻烦秦编修了。”
满脸堆笑:“哪里麻烦,举手之劳呀。”
送走学士,我回头无奈地盯着公文:这哪里是没来得及送过去的,明明就是在内阁那里没通过,不同意送交给监国过目的文件嘛!
就算东宫看过,没有内阁的印章也不能执行,徒增东宫的郁结而已。这种被半路拦下的文件越多,东宫就越不乐;转交的文件越多,我也越不安,危机感与日俱增。
叹一声,我研墨,继续抄写公文。
趵斩也在忙碌着,核对今年升迁的官员名录,由原本的籍贯分类改写为出仕年份分类。上头一个命令,我们往往就要忙很久,烦啊。
他抄着抄着,忽地停了,用笔杆敲敲我的桌子。
我抬头就看到一页入职官员的名单:“嗯?”
“你看吏部。”他说。
接过来,我慢慢查看,这回新从地方调上来四人进吏部,其中一人名叫江源,调任吏部主事(六品),乍看之下没问题,这年纪真轻,只有三十岁。再仔细一看,他捐买举人身份是二十五岁,马上被安排了一个县官的职务,然后今年回京进吏部。
按照本朝法令,举人出身的外派官员,必须做足十年地方官,才能视其政绩,回调京城任职。更何况此人只是捐官而已,一般来说更不受重用,怎么五年就调回来了?
八成是上头有人吧…
我俩只是修撰和编修,无权纠察这事,也不想惹到一身腥。
于是想了想,我说:“这么明显的疏漏…是传抄的时候,将捐官年纪记错?”
“嗯,一定是这样。”趵斩点头,“应该是二十岁入仕,那就这么写了。”篡改朝廷命官资料,罪名不小,不过交一份矛盾的资料上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就对了。
“问一下翰林大人吧?”我小心地提出。能捐官的人,必然有后台,如果人家不高兴年份被更改怎办?
趵斩道:“不了,如果追查,就当作是我笔误。”
我笑笑:“既然已有决定,为何要知会在下呢?”
他拍拍我的肩:“好歹是同科,有难同当嘛!”
“好,下官也没有核出错处…”这才是你的本意吧?我苦笑。
一个时辰后,翰林院收工,大家纷纷往名薄上签到,换衣服,回官宅的回官宅,赴酒宴的赴酒宴。
说起酒宴…“趵大人,左学士的庆生宴,你不去么?”我问趵斩。
“嗯,今日犯讳,不能去啊。”
要说婉拒官员小团体的邀请,趵斩总是理由最多、花样都不带重复的。
我当初没反应过来,一有人邀请,就跑去应酬,结果在翰林院的位置变得十分尴尬…多亏有东宫在,别人只敢在背后议论,不能拿我怎样。唉,这糗事不提也罢!
收拾好办公用品。我离开翰林院,跑去御书房例行“晚班。”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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