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教务处销假那天,郭路被主任叫住很是唠叨了一番,直说到过午。无非是些回来就好要认真学习努力上进准备考大学有问题想不通找组织之类的屁话。郭路很不耐烦,又不好当场发作。把地上一窝搬剩饭的蚂蚁生生数到第一千二百多只,才被主任放走。
午休时间,班里有些冷清,似乎少了几个人。
汤会秀瑟瑟地缩在最后一排。看到郭路过来,她怯生生地说:“朱向阳被徐豹带到操场去了……”郭路点点头,回身向外走。汤会秀站起来似乎想拦住他,但手举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有动。
带到操场去,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事。
雪亭镇乡中心高中的操场并不大,一半是斜坡,兼有看台和围墙的作用。学校把斜坡外围紧贴着公路的部分挖断,试图防止学生们翻出去,但收效并不大。校长也曾经张罗要在斜坡外再修一道砖墙,但因为没钱,最终不了了之。
由于兼顾隐蔽性和交通便利,斜坡外靠公路的一个小坝子就成了学生们打群架的首选场所。徐豹很喜欢在那里修理人,大约这回也不例外。郭路走上斜坡,望见小坝子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
今天正好戴了顶绒线冷帽。郭路把帽子拉到眉毛以下,悄悄地插到人群里。还没挤到最前面,就听到啪啪啪啪抽耳光的声音。他从人缝里一看,徐矮子家的大刚和二刚,正面对面地互相抽呢。两人的脸都肿得像猪头,嘴角挂着血,却都不敢停手。
徐豹搬个马扎坐在那里,一边享受着旁人轻轻地捏肩,一边懒洋洋地说:“两个虾皮用力点,声音太小了老子听不见。”
郭路忽然觉得那个替徐豹捏肩膀的人背影好熟,仔细一看,不是朱向阳是谁?
这就是一起磕头的兄弟,哈哈,他在心里笑笑,有些悲凉。
徐大刚和徐二刚又抽了几巴掌,软软地垂下手,可怜巴巴地求徐豹说:“豹哥,我们实在抽不动了……”
“屁,你们不是拜了那个大侠做大哥嘛?他不是要教你们武功的吗?”
朱向阳弱弱地说:“豹哥,那都是我们一时冲动……再说隔天他就被政府抓起走了,啥子都没教我们。要说功夫厉害,我们这儿除了豹哥,哪个敢站出来拍胸脯嘛。”
徐豹反手揪紧朱向阳的耳朵。朱向阳哎哟哎哟地叫着,被徐豹拧到面前。“给老子跪!”徐豹命令。朱向阳老老实实地跪了。徐豹拍拍他那张肥脸,笑说:“服不服?”
“豹哥,我服了……”
徐豹一指徐大刚和徐二刚:“你们两个,也过来跪!”两人乖乖地过来跪在朱向阳身旁。徐豹又问:“你俩服不服?”
“服了,豹哥。”
“就你们这点能耐,也敢学人拜把子?”
朱向阳陪笑:“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上周末的事,是哪个告老子的密?不说老子三个一起打哈!”
徐大刚嗫嚅着说:“是小黑……上周末……听说你要去截汤会秀,他偷偷就跟她说了。”
“啪!”徐豹抽了他一个大嘴巴:“操,我说咋个刚一放学那妹儿就不见了,搞了半天是他在后头捣鬼!”
“……又不是我……”
“豹哥教训你,你还敢不服?”旁边小弟过来一脚把徐大刚踹到地上趴着。
“朱向阳,”徐豹开始点名,“你说一下,徐大刚还有啥子问题?”
朱向阳吭哧几声:“豹哥,我、我想不出来……”
徐豹一拳擂在朱向阳腮帮子上,打得他惨叫一声倒地。“妈的你们几个天天在一起,互相之间不晓得点底细?以为我是瓜娃子?今天你说不出来,老子就喊那两兄弟轮流抽你耳屎,抽到你想起来为止。”
朱向阳偷瞟跪着的徐大刚徐二刚一眼,憋出一句:“他……他们两兄弟把你哥给的步话机拿去卖了。卖给乡上收旧电器的王老六,足足二十块钱。”
话音未落,徐大刚徐二刚已经被窝心一脚踹得仰面朝天。徐豹不解恨地上去踏住徐大刚的手,高帮解放鞋使劲地碾:“贼手够贱啊,敢拿我哥的东西去卖?看老子不把指头给你切下来。
“豹哥、豹哥、”徐大刚惨叫,“我赔、我赔给你,不要打了……”
徐豹喷着粗气:“你们几个就是欠收拾……都给我起来跪好!”说着一指靠着公路附近的某角落,“把那个也给我拖过来!”
这时郭路才注意到那黑糊糊的角落里有一摊类似人样的东西。两个小弟过去一人一只胳膊提溜起来拖着走。那人耷拉着脑袋,脸被头发挡了些,猛一看没认出是谁,细看才发现竟然是小黑。
小黑软得像面条,两条腿贴在地上被两人扯着走。他的脸五颜六色,眼圈和脸颊都浮肿且青紫,鼻梁歪着,黑红的血渍糊满人中与下巴。拖到徐豹面前时,他努力挣扎着不想下跪。但左右两脚踢在他膝弯里,肩膀又被死命往下按,不跪也只能跪了。
徐豹摇头冷笑:“啧啧,龟儿子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傻不开窍。难道还指望姓郭的回来救你?我跟你说,我大哥已经给县看守所里的一个老大递了话。郭路到了他的监房,一定要好、生、关、照。你晓得那个老大是哪个不?说出来吓死你——”
旁边小弟很凑趣地问:“豹哥,是哪个嘛?”
“姜奎发、发哥!人家手下十几家夜总会,小弟都收了几百个。里头那些犯人,哪个敢不卖他的面子?随便开一句口,郭路那虾子死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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