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人带箱子一起到了签押房,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是簇新的一件龙袍和一挂翡翠朝珠。
“该死!”丁宝桢这样骂了一句,“真的把宫里的龙袍偷出来招摇。这挂朝珠也是御用之物,疏忽不得。”他向参将说,“加上封条,送交藩司收存。”
这就该提审了。
丁宝桢吩咐把文案请了来,说明经过,邀请陪审,有个文案看了看他的同事说道:“大人,我们还是回避的好!”
“是,是!理当回避,请宫保密审吧!”
这一说,丁宝桢明白了,他们是怕安德海在口供中,难免泄漏宫禁秘密,不宜为外人所闻。便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我回头再跟各位奉商。”
参将说把安德海看管在辕门口,其实是奉为上宾,招呼得极其周到,只是行动不能自由而已。
等丁宝桢传令提审,参将亲自带人戒备,从辕门到二堂西面的花厅,密布亲兵,断绝交通,然后把安德海“请”了进去。
他很沉着,也很傲慢,微微带着冷笑,大有“擒虎容易纵虎难”,要看丁宝桢如何收场的意味。
同时也仿佛有意要摔一番气派,那几步路走得比亲王、中堂还安详,方步十足,威严中显得潇洒自如,真不愧是在宫里见过世面的。
“安德海提到!”在丁宝桢面前,参将又另有一种态度,掀开帘子,这样大声禀报。
“叫他进来!”由听差打起帘子,安德海微微低头,进屋一站,既不请安,也不开口,傲然兀立。
参将忍不住了,怒声叱斥:“过来!你也不过是个蓝翎太监,见了丁大人,怎么不行礼?谁教你的规矩?”
“原来是丁大人。”安德海相当勉强地让步,走过来垂手请了个安。
丁宝桢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一板一眼的问道:“你就是安德海?”
“是的。咱家就是安德海。”
“那里人哪?”
“直隶青县。”
“今年多大岁数?”
“我今年二十六岁。”
“你才二十六岁,”丁宝桢说道,“气派倒不小啊!”
“气派不敢说。不过我十八岁就办过大事。”
那是指“辛酉政变”,安德海奉命行“苦肉计”,被责回京,暗中与恭亲王通消息那件“大事”。
丁宝桢当然明白,却不便理他,只问道:“你既是太监,怎么不在宫里当差,出京来干什么?”
安德海念着那两面旗子上的字作答:“奉旨钦差,采办龙袍。”
“采办龙袍?”丁宝桢仔细问道,“是两宫太后的龙袍,还是皇上的龙袍?”
“都有!”安德海振振有词地答道:“大婚典礼,已经在筹办了。平常人家办喜事,全家大小都得制一两件新衣服,何况是皇上大喜的日子?”
“你说得有理!不过,本官倒不明白,你是奉谁的旨?”
“是奉慈禧皇太后的懿旨。”
“既奉懿旨,必有明发上谕,怎么本官不知道?”
“丁大人不知道,咱家也不知道。”安德海很轻松地答道:“那得问军机。”
丁宝桢冷笑着说道:“少不得要请问军机。”
安德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又不是兵部派咱家的差使。”
安德海软下来了说道:“丁大人,你老听小的说。”
“你有啥子好说的?尽管说嘛!”丁宝桢又补了一句:“总要说得像人话才行。”
“丁大人!”安德海双手一摊,作出无可奈何之状。
“你归内务府管,譬如内务府的官员出京办事,难道就象你这个样,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只凭你一句话?”
“这……,丁大人,咱家说句不怕你老生气的话,你老出了翰林院,就在外省,京里的情形不熟悉。”安德海把脸仰了起来,说话的神气,显得趾高气扬。
“内务府的人,不一定能当内廷差使,就是内廷差使,也还有讲究,有‘内廷行走’,有‘御前行走’。不奉圣旨,那怕是王爷,也到不了内廷。”
他卖弄的就是慈禧太后面前,管事的太监这个身分。
丁宝桢心想,到此刻这样的地步,他的神态、语气,还是如此骄狂,那么,平日是如何地狐假虎威?可以想见。
这样转着念头,反感愈甚,打定主意,非要问他个水落石出不可。
“凭你口说,钦差就是钦差吗?”
“凭咱家口说?嘿,丁大人,咱家算得了什么?不都是上头的意思吗?”安德海振振有词地说。
“你老请想,如果不是上头的意思,咱家出得了京吗?就算溜出京城,顺天府衙门,直隶总督衙门,他们肯放咱家过去吗?”
“对了!就是这话,在本官这里就不能放你过去。”
“那么以丁大人的意思,你预备拿咱家怎么样,难道还宰了咱家不成?”安德海仿佛有些恼羞成怒了。
一听这话,丁宝桢勃然大怒,但他还未曾发作。“混帐!”瞪着眼大喝,“你再不说实话,吊起来打!”
看样子安德海是气馁了,捂着脸,好久才说了句:“何必这样子?有话好说嘛!”
“跟你说好的你不听,偏要歪缠,不打你打谁?”
丁宝桢冷笑着接口:“你别想错了,你以为本官不敢宰你?”
“要咱家说什么呢?”
“说实话!”丁宝桢问道,“你是怎么私自出京的?”
“咱家不是私自出京。”安德海哭丧着脸说道,“咱家在慈禧太后跟前当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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