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群峰傲立,浮玉冰雕,削壁千仞,云迷献岫。一行车队,辗冰压雪,缓缓而来。
白公子一骑神俊的黑马,黑披风、黑骑装,这套行头都快盖过他的师父去啦。可惜气质比起来却差了一截,吴天德虽只是默望群峰,淡笑不语,那种气质,纵然在千百人中,仍然一眼就可叫人注意到他。
白公子一边搓搓冻红的双手,在口上呵着热气,一边对吴天德眉飞色舞地道:“师父,素闻华山之险,天下第一,今日看来果然不错,师父你瞧,那边几座山峰,险峻异常,恐怕徒弟施展‘神行百变’也爬不上去,真是险绝天下啊”。
吴天德微笑道:“我初来华山时,同你一样的感觉,不过现在经历的事多了,倒觉苍穹之大,自在其心,万物之险,亦由心生了”。
白公子一听肃然起敬,师父这话至高至深,乍一听那是狗屁不通,细一想......还是狗屁不通,师父就是师父啊。
华山险峻,吴天德所住的北峰云台峰更是险中之险,虽然春天即将到来,向阳一面已冰雪渐融,此处仍是冰雕玉琢、琼瑶满树。
庞大的车队到了玉泉院下已无法登山,好在大同府白老爷听师爷说儿子要跟着一个神棍去闯江湖,一路跟头把势地从大同跑到了恒山,一见这位“神棍”居然是一位卸了任的从四品大将军,这才放下心来,苦劝儿子不见效果之下,派了大批的仆从随来照顾他的起食饮居,因此搬运行李物什的仆佣甚多。
吴天德跳下马来,自车轿中搀下爱妻静月,携手踏石阶而上,过鱼石、灵官庙,一路直奔自已的家园。朱静月虽大腹便便,但武功在身,身手较之寻常人还要灵活几分,此时即将回到自已的家,那可是自已亲手布置的家园,心中感情自然不同,因此吴天德虽多次劝阻,朱静月仍是登山甚急。
曲非烟、蓝娃儿随在身后,仪琳却没有跟来,她心中虽极想与吴天德同行,毕竟两人尚无名份,性子又过于腼腆,虽然心中恋恋不舍,却不肯就这么随他来华山。
不戒和尚夫妇早将女儿心事看在眼里,反正再过两个月,华山剑宗就要开宗立派,那时再带女儿以道贺之名同来,也是名正言顺。
眼看那幢宅院已在眼前,曲非烟欢呼一声,拉着蓝娃儿越过吴天德抢先奔去,吴天德和朱静月不禁摇头失笑。待来到门口,那位老管家领了家中几个仆役站在门口,激动的老泪纵横。
担惊受怕啊!大老爷说走就走,一家三口走得无影无踪,华阴县令不知怎么得了消息,一听朝廷卸任的从四品大官、山西巡抚丁纪桢的知交好友吴大将军在他治下失踪,吓得魂飞魄散,三天两头把这老管家叫到县上问话,若不是没有苦主、私心里也真的盼望这位吴大将军确是下山寻妻,早将管家仆役锁回去问个恶奴害主之罪了。此时一见主人回来,自然是激动万分。
吴天德和朱静月却没心思搭讪他们,倒是看到那个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站在老管家旁边的“不死小强”,想起田伯光的留信居然被这乡下小子给拿去擤了鼻涕,吴天德也不知该打还是该骂,犹豫了一下,只是瞪了他一眼便绕了过去。
“不死小强”莫名其妙,不知老爷为什么唯独对自已如此垂青,上下看看并无不妥,吸了吸鼻子才恍然以为老爷嫌自已肮脏,忙将袖筒儿往鼻下一抹。
吴天德临近门前,心情也激荡不已,连忙跨进门去,却见曲非烟和蓝娃儿蹲在院中池旁,娇笑着撩水嬉戏。原来吴天德引来的这处山泉,本是一处温泉,水至此处已有凉意,当初倒不觉得。
此时冰雪寥峭,这泉水并不结冰,池水上袅袅升起团团白雾,触水但觉温热,才觉其有异。曲非烟和蓝娃儿都不曾见过温泉,见池旁四周冰雪晶莹,一池泉水却清澈透底,汩汩流动,稀以为奇,忍不住在池旁打闹起来。
吴天德和朱静月见了,心中亦温馨无比,也不去打扰,匆匆返回自已房中,朱静月望着自已布置的房间、摆放的饰物一如离去之前,虽只数月之前往事,此事看来却恍若一梦,不由喜极而泣。
喜极而鼻涕的却是那位“不死小强”,那位美得不象话的蓝眼睛大美人儿不知怎么向管家问起了他,找到他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只是笑了一笑,塞给他一锭足足二十两的银元宝,便翩然而去了,弄得众仆都望之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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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剑池旁,岳不群盘膝坐在池边青石上,脸上紫气氤氲。
岳不群实是华山气宗难得的人才,否则昔年气宗掌门重伤下山,也不会独具慧眼,将掌门之位授予这位年及弱冠的徒孙了。此时他的紫霞神功已臻大成,气宗功夫本就难学,在他这个年纪能将紫霞功练到这个境界的华山弟子屈指可数。
劳得诺悄悄走了过来,见岳不群双掌如球,抱于丹田,正在行功运气,便肃立一旁。岳不群缓缓吁出一口气来,并不回头,却突然问道:“什么事?”
劳德诺忙躬身道:“师父,昨日下午山下浩浩荡荡驶来一支车队,绕过山角直奔云台峰而去,咱这华山五峰,冬天雪大路滑,罕见人迹,弟子一时好奇,去打听了个明白,原来是......是自立剑宗门户的吴天德回来了”。
他说完抬起头来瞧了岳不群一眼,见岳不群背面而坐,挺立如山之峙,丝毫不为所动,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失望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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