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早朝回自己府邸的路上,韩侂胄极为振奋。这几天与史弥远在堂上、堂下明争暗斗,终于占据了优势。其实韩侂胄在朝中势力极为巩固,非主和派所能相比,只是史弥远几人仗着杨皇后之力总是对收复中原之事阴言冷语挑拨事端,而韩侂胄看在杨皇后的面子上,倒也不好擅动他们,只能隐忍。不过,皇上对韩侂胄的北伐之暗示也颇为动心,只是眼下兵不精、将不良,所以并没有多加指示,只是让他广开税源,增进国力。韩侂胄自是心领神会。
韩侂胄是由抗战派推举上台的,一生以恢复中原为己任,虽说在私节方面背后颇多言语,但就力主抗战一条也足以让人对他的印象改观。在对待金国的态度,他是一力主伐的,但并不冲动。他能有今日之地位全赖自身之老谋深算,今日位极人臣,权势熏天,若非为了光复中原,大概也不会拿自己身家性命做赌注。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北伐失败,这个替罪羊一定是由他担当的。到时候即便他权势再大,也保不住自己。
韩侂胄引用私人,在私生活方面也有骄奢之名,在南宋朝中极不孚人望,也因此日后北伐失败之时,很少有人同情他,甚至在宋史之中被斥为奸臣,与他的先贤,主持上一次北伐而失败的抗金领袖张浚,历史命运判若云泥。
他之引用私人颇多指摘,但其时其地却也有不得己之处。中国幅员辽阔,交通通信落后,又以亿万计的小自耕农为底层,信息汇总到上方时极为庞杂、烦琐,传递速度又慢,再有能力的内阁,也不能对各地方之情形有周密的了解和实际的控制,也因此,各地不报、少报之事层出不穷。
为了提高行政效率,韩侂胄也只能任用自己信得过的私人。为了贯彻自己的意图,他经常授意各方大员,让他们按自己的意思呈奏皇帝,然后再亲身与皇上商议,最后批准自己的建议。为了让自己的亲信有这样做的动力,他少不得要在钱、权方面给予合理的暗示,以定其心。待其私党充斥朝政时,就在正统的朝廷之外形成一个特殊的行政辅助机构,将正统机构无法处理或者处理甚慢的事尽快处理掉。但在大倡道德之古代,由于技术认识之缺乏,这不得己而为之的举动只能解释为上下其手贪鄙成性,而不明了此非全是道德问题,其中含有大量技术缘由。以气节自负的人,自然不愿向他低头,以免于趋附权势的讥讪。此韩侂胄备受诟病之由来。
胄所用之私人,在私行方面也颇受人指责,其实当时整个宋朝按当时道德之标准,几无完人。道理很简单,他们所处之低级机构处于一种不合理的状态之中,诸多的事端若依前例则根本无法处理,只能上下打马虎眼,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样做的好处是保持整个体系之均衡,坏处则是永远没有前进之动力。
韩侂胄之忠奸,以今人之眼光看历史实在是无从分辨,但不论他是忠是奸,他的努力在当时并无大用则可断定。在整个低层机构仍不改变,而高层机构也没有要适应低层机构而变化的情形之下,他所有之努力只有局部效果,而一旦急于提高效率,则只会造成内部系统之纠纷。正是因此,韩侂胄北伐失败之后,身败名裂,与张浚之名垂史册大相径庭。
一二零三年,离北伐还有三年,也正是韩侂胄仅倾一时之时,去年他领了太师之衔,那是文官的最高荣耀。此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仅过四年,也即开禧三年,即横死玉津园,其头颅也为金将完颜匡索去。
此时的韩侂胄在想着如果增加税收之事,心情由兴奋转为沉肃,税收乃是一国之根本,但宋帝国却因种种原因始终无法完税入库,这也是造成宋对外征伐之力不足之因。
“东南刁民欠税不交,看来应派一员大臣前往督察,只是派谁好呢?”
正沉思间,韩侂胄蓦然感到轿子停下,前方微微传来喧闹声。他掀帘而出,鹰目环顾,“何事喧闹?”此时方才发觉已经到了相府门口,只是前方有两人拦着。
很快,两份名刺送了上来。韩侂胄扫了一眼,神色一正,“请他们里面叙话。”
相府占地极广,深院曲径。在深处静轩处,韩侂胄正与两名书生打扮的人相谈。
“尚书左司郎中辛俊安见过太师。”此人赫然是昨夜与赵玄等人交谈之书生。早有传说辛弃疾私下有与韩侘胄多有交往,果然是真。不过也正因此,北伐失败之后,辛弃疾以“迎合开边”,“损晚节以规荣进”的罪名备受道学家们的攻击。
“学生岳珂见过韩太师。”另一名长相英武的书生也行了一礼。这名书生似乎不到二十,身材修长,但双目开合间却自有一股威势,想系自幼受过良好的教育。
韩侂胄笑着扶起两人,“两位皆名门之后,正当盛年,理应雄姿勃发,不必向老夫屈膝。”
如此气度自是令辛、岳二人心折,两人分成左右坐下。
“家伯在浙东正勤练士兵,补充粮草,时刻盼京中正式下诏,不知太师是否有详细的时刻表?”辛俊安满怀殷切的眼光看着韩侘胄。
“北伐之准备不可粗略,我大宋与金虏多年交战,败多胜少,这其中原因众多。所以在事前一定要有万全之准备,一旦动手务必打得金虏无还手之力。”岳珂接话道。
“珂所言极是。所以去年老夫听从友人孝伯之劝,驰庆元党禁,重新启用叶适、皇甫斌等人。又令诸路帅臣、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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