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清廷五月份颁布剃发令以来,本来已降新朝的江南士民掀起了反抗剃发令的浪潮。而当时清军南征统帅豫亲王多铎坐镇南京城,以贝勒博洛和尼堪为首的南征主力的万余满蒙旗兵,裹挟着大量的南明降军正势如破竹地挺进浙江杭州。因为八旗兵兵力不足,在江南的镇压力量主要是以刘良佐、李成栋、土国宝为首的数部绿营降军,镇守苏州城的李率泰只领有三百汉旗精兵而已。
但高旭好不容易击溃了刘良佐与李成栋两部绿营主力之后,迎来的是在多铎严令下急速北返的以博洛和尼堪为首的满清主力。于是,位于运河线上的嘉兴先行被屠,接着清军兵分两路,尼堪向松江府挺进,先屠嘉善,再屠松江、上海,兵锋直指高旭的同盟军第三镇;博洛部则是直趋苏州,先是加强了苏州的守兵,再又分路进军,一路先屠昆山,再迎击南进的同盟军第一镇徐玉扬部,把徐玉扬逼回常熟,破常熟之后,再向江阴挺进;另一路则经无锡直趋常州城,两路人马将在江阴城下会师。以多铎看来,江阴是同盟会的发源地,首倡“头可断,发绝不可剃!”,只要破了江阴,江南的反抗力量就失去了依仗和动力。
七月初起,博洛与尼堪犹如两部推土机一般推进松江、苏州、常熟三府,一路上血肉横飞,见村屠村,逢城屠城,江南的抗清形势急转而下。
在嘉定被屠的第二日,昆山、太仓也相继沦陷。因为风闻嘉定已被同盟军光复,附近的难民便日夜地向嘉定趋之若鹜,希望得到同盟军的保护。天黑之后,为了防备清军的探子入城,嘉定四个城门紧闭,城墙上灯火通明,守兵来回巡逻,以严防清军夜袭。于是大量的难民团聚在城门之外,以待天明入城。
在嘉定南城宣文门下,一群来自昆山的幸存者向城上的守兵央求入城,其中领头的正是两个身穿汉巾的中年书生。其一个大约三十多岁,个子中等,疲惫的脸容上吊着一对厚重而又暗红的眼袋,但一双眼睛却分外清明,他正指着城头火光下的同盟旗,对着身旁一个书生道:“归兄,你看那同盟会的标语,那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倒是深得我心,但何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亡国,不过亡一家一姓耳,一家一姓之兴亡与匹夫何干?正如大明亡了,皆是那些恬不知耻、毫无节气的‘肉食者’使然,而不是天下黎民百姓所至。清军一下江南,除了史阁部在扬州殉国,余者皆是望风而降之辈,你看南京城里那些甘为鞑子奴才的官绅勋贵就知道了。”
说话的正是来自昆山的书生顾炎武。他的身旁正是好友归庄。他们俩人素来以名节相砥砺,性情耿直,不敢随俗浮沉,行事出人意表,被时人称之为“归奇顾怪”。
那身形清瘦的归庄听罢笑道:“顾兄,以那高某人说来,这大明之亡,可是与你有干系的。”
顾炎武大声道:“国家兴亡,匹夫无责,与我等有何干系?只有天下道统之兴亡,我顾某人才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炎武话落刚落,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利箭插在他的脚跟处。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让顾炎武骇得一跳,抬头望去,只见城门上一个穿着“高”字庄丁服饰的黑衣大汉正挽着强弓对着自己,只听那黑衣大汉冷声道:“你这书生若再妖言惑众,定让你横尸当场。”
以利箭相挟的正是南门守将,亲兵营庄丁支队的千总邬含蓄。他满脸冷厉,目光冷酷无情,只待顾炎武若有异动,便毫不留情。作为锦衣卫出身的邬含蓄自然知道维护主家的威严。对他来说,那同盟会的十六字纲领是东家高旭提出的,这顾炎武竟敢质疑,自然是大逆不道。
一旁的归庄见罢,急忙上前一步,挡在顾炎武身前,向城头上的邬含蓄揖了一礼,道:“将军莫怪,在下这兄弟只是胡言乱语罢了。”
这个归庄性子虽奇,但也知道在人家的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但顾炎武却是毫不畏惧,也不怕那邬含蓄仗势欺人,推开归庄,仰首道:“怎么?这就是同盟会的作风么?容不得在下的忠义之言?”
邬含蓄也不与他辩解,又是一箭射来。只见利箭贴着顾炎武的头皮掠过,射在地上时还尾翼还震颤不休,端的是劲道十足。第二箭射毕,邬含蓄又挽起强弓,竟是直接瞄准顾炎武的心胸。
归庄见罢,顿时变了脸色,他倒不像顾炎武这般固守己见而不顾性命,正要相劝时,却见顾炎武作出拂袖而去的样子,大声道:“原来闻名于世的同盟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枉我冒死相投。归兄,咱们走!”
邬含蓄素来心狠手辣,听罢顾炎武的话,正要松弦直取他的性命时,却听身后咳嗽一声,不由抬过头,只见高旭那严厉之极的眼光盯着自己。
跟着高旭一同前来的老家伙见状喝道:“启明,还不放下箭!”
邬含蓄闻声放下了箭,在老家伙面前,一向张狂无忌的他却是噤若寒蝉。
高旭阴沉着脸立在邬含蓄面前,凌厉地盯着他的眼睛足足有半分钟,直至他的目光在高旭的逼视下现出游离之色,才道:“你用利箭取得了人家的命,但堵得住人家的嘴么?”
说罢,高旭径直走近城墙边上,向城下那个他期待已久的顾炎武望了望,立即命人放下吊篮,把顾炎武与归庄俩人接入城中。
顾炎武在《日知录》中书道:“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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