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佑辅依了那路人之言,朝浦县走去,出了集市向右拐,并不多远看到一片农田,只见许多人正在那田里劳作,梁佑辅停足又问了问,果然都与先前那人说得一样,再无疑虑,按他们指点的路径继续往前。
梁佑辅走得许久,只发现两边人物逐稀,林木渐密。那林中响声寂寂,时有冷风掠过,只吹得背心发凉,梁佑辅不由紧了紧衣衫,道:“六、七月间,怎生还会如此阴冷?”抬头望了望,见那林木枝叶蔽日,不时又有怪鸟叫声突至,心下不由发毛,连忙加快了些脚步。山野一人行路,时久只觉无趣,心中忽然想起方才那卖馒头老者说的诗来,口中吟道:“天地本一物,何来贵贱分?只因人心迷,强划厚与薄。”虽然觉得这诗的确有高远可悟之处,却怎也想不透何以天地本是一物,心道:“那水便是水,树便是树,一柔一坚,分别甚大。况且世间之物都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中一类,其五行互生互克。正则为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逆则为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誓如那水火相聚,互相不得为容,又如何会是一物?”想了许久,只觉得头昏脑胀,却不得其门而入。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蹄铃之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人,全身一套蓝衫,头戴一顶方帽,腰间挂只小葫芦,背后插了支拂尘,闭目似睡,胯下骑了一头毛驴,也不拉缰绳,任由这驴子在山道上闲步。那驴子走得几步,正来到梁佑辅身边,那人伸个懒腰,揉揉眼睛,看见梁佑辅,笑着拱拱手道:“山间野路,居然也可以碰到贵客,失敬、失敬。”梁佑辅也是拱手还礼道:“哪里,哪里,老哥太客气了。”那人道:“这山路荒僻,少有人走,不知先生是要去哪里?”梁佑辅答道:“我是要赶去浦镇,好与我的一众随从汇合。”那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我看先生浑身衣衫湿皱,倒似乎是从水中出来的。”梁佑辅叹了口气道:“老哥说的一点都不错,我正是因为不幸跌入那走龙道旁的河中,方才与那些随从失散的。”当下将一番事情说了,却略去为阴王鬼差所拿、又被城隍官差所救那一段。
那人听了,讶异道:“先生好大的福命,那河中水流湍急,其间更是暗涌无数,许多人跌进去立刻被卷到河底,就此了了性命。而先生为那河水下冲了十多里,居然可以毫发无伤,恐怕是暗中有神灵护佑先生。”梁佑辅心下明白,自己若非先有道印护身、后有神差还魂,早便不在人世,嘴上却不好讲,只是说道:“老哥这样一说,我也觉有些道理,恐怕的确是神仙保佑。”那人说道:“离此处不远有座城隍庙,先生不妨去烧一柱清香,以谢那城隍土地的救命之恩如何?”梁佑辅听到此处,心中不由一惊,暗道:“这人似乎话中有话,莫非他知道我溺水后所发生之事不成?不然何以许多的神仙名号都不提,却直指一个城隍、一个土地有救命之恩?”细看那人,只见他面含笑意,并不象什么有道行的人物,虽然那话模棱两可,心中也不好断定,口中只得道:“我也正有此意,便劳请老哥引路了。”那人带着梁佑辅向前走了一小段后,朝左拐去,离开了那山道来到一处小路。那路由青石板堆砌而成,蜿蜒向上,路中前前后后也有零星几人,多是挎着香袋烛囊,显然也是去城隍庙烧香的。
梁佑辅忽然想到尚不知此人姓名,于是问道:“不知老哥如何称呼?”那人道:“我姓张,贱号世元。”梁佑辅也通报了自己的名姓,问道:“我见张老哥对此地如此熟悉,可是本地人氏?”张世元摇头道:“不是,我乃是江西人。”梁佑辅点头道:“下官……呃……我前几日正去了一次江西的龙虎山,老哥既然祖籍江西,当也是曾去过的了。”他一想起在龙虎山宣旨之事,一副官话不由脱口而出,好在及时醒悟收住,不然为人知晓一个五品知府居然落得如此狼狈,实在太损颜面。那张世元似乎也未听出他话中破绽,只是笑道:“龙虎山那倒是常去的。”梁佑辅问道:“那可曾看见过张天师?”张世元爽朗大笑道:“见过,见过,已见了不晓得多少次。”两人边走边聊,不多时便看到前方有一间小庙,那庙前一座小亭,亭后不多远站了个一人多高的青铜香炉,其中香烟袅袅,一名信众正往香炉内插香,香炉后又两、三丈处就是庙门,庙里庙外有不少香客进出。
张世元跳下驴子,身手倒很是轻快,那驴也不走,只是在原处吃草。梁佑辅跟着他进了庙门,只见正中供奉了一位身穿官袍的主神,那神位前一块牌子,上书“本境城隍汉将军李经之位”。梁佑辅奇道:“那城隍不是神仙吗?怎的供奉的却是个汉朝的将军?”张世元道:“先生有所不知,神仙有先天、后天之分。那先天之神,由元始化气而来。后天之神,则是由凡人勤苦修行而出。也有人虽然不曾修行,但因其生前于天地庶民有功,功德彰显,德行齐备,是而死后封神,再后才有世人供奉。却有愚鲁者,不知其中缘故,妄言道教功利。说什么道教见着有名的人物,便收拢帐下,以此壮己声势,其实并无神仙。此等谬人谬言,实不足与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李经便是因生前治理地方有功,故而为祖天师张道陵封为本境城隍。”梁佑辅点头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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