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上级主管部门规定,每个外商投资企业必须按职工总人数的一定比例参加投保,具体到我们公司,就有十五个名额。老板和我们几个部门经理研究之后,决定这十五个人在公司管理人员中选拔,即:只有办公室成员及部门主管以上人员才有资格参加这次由公司承担全部费用的保险计划。现公司管理人员有二十四人,僧多粥少,我使尽浑身解数,好容易为我们行政办公室争取到四个名额,所以今天趁大家都在,我想征求一下大伙儿的意见,报哪四个人的名字比较合适。”距下午下班还有半个小时,行政经理康琳把本部人马召集在一起,说出这样一番话。
大家听说以吝啬著称、而且又在上世纪末那场席卷东南亚的金融风暴中损失惨重的老板居然出台了这样一项福利政策,不由喜形于色,康琳话声未落,后勤主管伍福利已把一根青筋突兀的老手高高举起,抢着说:“算我一个。深圳路好,车子开在上面象飞一样,我一个老头子老眼昏花的,走在路上特别怕出事。”
刘天笑了起来:“老主管,保险分好多险种呢,你以为保一个险,保险公司就什么都管赔呀?那还不把他给亏死!别着急,咱们先听听公司都准备保哪些险。”
康琳说:“保哪些险种公司可作不了主,那是人家政府和保险公司规定死了的。据我所知,这次主要是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而且二者是配搭在一起销售的,不能任选其一。”
“嗨,”一直竖着耳朵倾听的成城大失所望:“咱们五湖四海来打工的人,谁知道哪天卷铺盖卷儿回家呢!养老保险有规定的,好象是六十还是六十五岁以后才可逐月领取,咱们这些人,谁会在外面打工打那么久?简直是开玩笑嘛!”
“管它呢,反正又不用自己掏钱。”张珊不以为意:“我就觉得医疗保险挺好。谁没个三病四痛的,咱这又不是国营单位,开出发票来没人给报销,保个医疗险,免除后顾之忧,挺好的。”
“就是,”刘天说:“成老师不保就算了,阿琳,把我的名字报上去。”
“谁说我不保了?”成城急起来:“我只是说帮我们买养老保险不怎么合理,可没说我不保医疗险啊!你们知道,中年知识分子是癌症的高危人群,我能不以防万一吗?作为国家花费了那么多金钱和精力培养的人材,咱们也要优先保护,是不是?这也叫爱国主义。”
“嘁,”刘天嗤之以鼻:“三十来往岁的人,也叫中年?现在全世界人口普遍长寿,有关专家对传统的人类年龄段划分作了更为科学的更新,四十五岁以前的,通通算青年人!就象伍主管那样的,也充其量算一个年纪较轻的中年人,你,靠边儿站吧!”
“你们说归说,扯上我干什么?”伍福利不乐意地翻了翻眼睛。康琳看了看表,清清嗓子说:“别把话题扯远了,来来来,要投保的把名报上,晓寒,拿张纸,记一下。”
众人刷刷刷地举起手,王晓寒看一下,低头写一个名字,突然,她楞住了,抬起头来看着康琳。康琳温和地说:“记好了吗?记好了你先放起来,准备下班。”
王晓寒期期艾艾地说:“记是记好了,可把他们都记上,就没咱俩啦!”
“也是,我倒忘了,名额有限。”康琳拍了一下额头:“这样吧,你把大家都记下来,明天咱们再讨论具体人选。”
伍福利张张嘴,欲言又止。这时,下班铃响了。
落日西坠,一片金黄的余晖洒在蓝天实业公司装修气派的生产办公综合楼上,楼体虽高只四层,却也因此显得巍峨而挺拔。正是下班时间,公司员工鱼贯而出,熙熙攘攘。光看表面,怎么也是一番繁荣昌盛的景象。康琳却想起前两天公司召开的高层管理人员会议上,老板用沉重的声调讲述了香港股市与房地产行情大幅下滑的情况,公司在这方面的投资严重受挫,目前已不得不挤用大陆公司的流动资金还贷,公司面临空前严峻的局面,持续下去,很可能会有缩小规模、裁减人员的那一天。广大员工对此却一无所知,脸上的笑容,依然呈现着平静与祥和。
“光从表象,永不可能得到对事物的真切了解。”康琳从心底生发出一种感慨,可笑的是办公室那一帮家伙还在争夺区区几个公费的保险名额,全然不知大厦之将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康琳摇了摇头,从车房里推出自己的女式摩托,将火打燃了,刚要上车,就听背后有人喊着:“阿琳,等一等!”回头一看,只见张珊背了个小包,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咦,你不去食堂吃饭,要到哪里去?”康琳奇怪地问。张珊略微有点不自然,抓了抓头发,说:“临时想起上街去买点东西,想搭你的顺风车。公司那顿饭嘛,既然老板那样小气,就当再给他省点钱了。”康琳笑一笑,让她坐在自己后面,发动车子,驶上一条直达闹市区的大公路。
傍晚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十分惬意,康琳不自觉地加快了车速。“唉,不知不觉,打工都快五年了!”张珊在背后唉声叹气。康琳耳边只有呼呼风声,没有听清,大声嚷道:“你说什么?”
张珊凑到她耳边,大声说:“我说我打工都快五年了!”康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专心驾驶。张珊又说:“我进这家公司的时候,才十八九岁,转眼二十四啦!阿琳,咱们可算老朋友了,你可别不仗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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