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速因人而异。在方之洁看来，短短一个月不见，陈灵章好象换了一个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沉稳成熟，举止得体。难道他为了搭配他的女老板的年纪，特意改了性？至于他被钱收买的事，刚听说时十分震惊，几天后慢慢习惯了。看到他们俩出双入对，似乎从来如此，不再觉得别扭。
而对陈灵章，一个月的时间，足以把他从憔悴的青年人，变成不敢憔悴的中年人。心境苍凉，套句文艺腔讲：能将秋雨倒逼回窗外。原来叹息的时候，隐约有种颓废的美。现在叹息，自己先觉得象街头落拓的流浪汉。他想不到方之洁离开他的视线时，居然如此决绝……花一刀还没有找他报夺妻之仇，方之洁替一刀报了。陈灵章觉得，方之洁故意刺激他。不要嘲笑陈灵章，每个人都倾向于把自己看地重要些。
他问林佑：“chun梦了无痕？”
林佑想起这个典故，一个经典的老片子。他想向灵章解释，话到嘴边忽然不想说，改口道：“我说了不算。”
灵章抱住他的肩，又想起一句经典的老台词，“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一笑。时代不同了。
林佑与花一刀不同。林佑和自己，没有“共产共妻”的交情。勾引林佑的女人，灵章觉得别扭。几多刺痛？几多不舍？几多愤怒？放弃，居然是唯一的选择。
他看到方之洁，仍旧和她打招呼。她显然想和他说什么，他鼓励她开口。
之洁说：“这样也好，安稳下来，养养身体。”
陈灵章替自己解释：“我和张晓唯的关系，没有传闻中那么龌龊。”
“什么传闻？我没听说。灵章，过去的事，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灵章想对她说：早就不生气了。决定放弃那一刻起，脑子里最常浮现的，是他在出车祸后养伤的那些日子里，她对他的照顾。她喂他吃东西，替他洗头发。他们也曾经出生入死。不幸的，那些温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幸运的，他不再奢望她的爱，他的灵魂重获自由。
仍旧爱她。不想再苛求。
这些都不必说出来。灵章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低声说：“之洁，我爱你。”之洁没有听到，她已经在十步以外的地方，和另一个人说话。不过，重要的事，已完成。灵章如释重负。
没有人相信，他和张晓唯交往，不为她的钱。晓唯大他十五岁，虽然保养地好，但是怎么看怎么象他的阿姨辈。
他们第一次遇见，在一家服装商城。陈灵章认出她，拿出新买的衣服请她签名，“xx年的xx国际钢琴大赛，你得了第三名。当时我妈指着电视对我说，将来你要到那个台上去弹琴。”他说。张晓唯没有带签字笔，不经常有人认出她来，毕竟做行政工作许多年了。
他执意要请她喝咖啡，向她讨教专业上的问题。这本来是一次普通的偶遇。年轻人认出了他许多年前的偶像明星，说不出的兴奋，絮絮说了很多话。张晓唯含笑听着，忽然说：“你象我的一个学生。叫花一刀。你认识吗？”
陈灵章强迫自己镇静。他说：“认识。是我的一个朋友。后来失去联络了。”他小心观察张哓唯的神情，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就是她。
花一刀在他的卧室里，呼唤的“老师”，就是她。
因为，他从来没听过花一刀提起过他有个老师叫张哓唯。这不寻常。
陈灵章不愿放过这条线索，他想办法要到哓唯的电话，后又拜她为师，进修钢琴。他想多知道一些事情。或许这是有关花一刀的唯一的线索。
张哓维常说：你象花一刀。气质？眼神？说不出来哪里象。陈灵章想：也许真的象，否则两个出身迥异、社会地位相差甚远的人，怎么做了那么久的朋友？花一刀出身世家，优等生毕业，国内外钢琴赛事屡屡得奖，有自己的事业。陈灵章是个穷学生，辍学，在酒吧混口饭吃。两个人是多年的莫逆之交，直到花一刀失踪。一个人，没在平时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就叫失踪吧！
陈灵章有时信命，他觉得他和一刀有缘分。比如，如果不是因为有“花一刀”做桥梁，他和张哓唯，关系止于老师和学生，绝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有了花一刀，一切不同了，张哓唯说：你象花一刀。于是多疼他些。陈灵章慢慢眷恋起被照顾的感觉。他离家太久了。
他不问花一刀的消息。这个话题太敏感了，他怕引起女人的戒心。
张哓唯会主动告诉他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她说：花一刀是她的学生。她从他十岁起开始教他，那年她二十五岁。他们是世交。
她还保存着花一刀送给她的贺年卡片。每张卡片的落款上，画着一个刀形的图案。陈灵章注意到这个刀图案，和方之洁收到的威吓卡片上的刀比起来，刀柄较短，刀身较弯曲。十数年过去了，签名图案有变化，也是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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