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春,张宝玉十四岁。清明前后那几天,像往年一样春雨绵绵,田野里的禾苗都泛着绿油油的芒光,扫墓的人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村庄附近的山林,山路便热闹了起来,邻里街坊常常在上山下山时碰面,他们便停下来聊几句家常。那天,抱着军用水壶的张宝玉,看着家里的大人和邻居聊天,忽然意识到自己十四岁了,是那个小子偷看阿娇姐洗澡的年龄了。那个小子的名字他忘了,长得贼眉鼠眼,哼,样子还长得蛮出息的,特别像要干坏事的,但那小子却很胆小,别人一喝他就发抖,说话都不连贯。十四岁的张宝玉想起他的形象,皱了一下眉,他不喜欢长得不好看又懦弱的人。
小侄子三岁,非常活泼,或者说,非常烦人,赖在大嫂的怀里,伸手要挠他。张宝玉避开了小侄子的骚扰,又对大人的话题不感兴趣,便自己一个人往山林深处走去,他认得路。
他又继续回忆那个小子,他啊,最后还真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他不但偷看阿娇姐洗澡,还办了她。最后,他被**办了,开完批斗大会就押去打靶了。听说,他吃花生米时,屎啊尿啊都淋了一裤子,果然是废物啊。听说,他吃花生米的地方离这儿不远。那是**年前的事了,张宝玉当时很小,他很羡慕村里的大孩子,能跟去打靶场看热闹。
阿娇姐当年可是村里一枝花,那件事之后就不干净了,只能嫁给了一个外乡来的男人。那男人特别丑,年龄又大,又懒,还总说自己身体有毛病不能下田,所有的活都是阿娇姐一个人干。张宝玉想,果然丑人就是性子别扭,怪事多,心眼也不见得好。他又想啊,阿娇姐的父母也是傻缺得很喇,那小子的家里可是贫农,老爸在农场有路数的,每天都有猪肉吃。反正那件事就这么成了,他们家赖也赖不掉,干脆把女儿嫁给他们家,一家便宜两家着落。何必现在村里见着都像仇人一样,阿娇也没找到好归宿。
原来十四岁就这么个模样,当年那小子恐怕连毛都没长齐,还真是特别没劲儿。张宝玉嘲弄地笑了下,又想起最近大人们聊的话题,似乎那个阿娇姐的大伯父从大马(马来西亚)回来了,要给钱阿娇姐的父亲承包村里的橙园……
改革开放已经三年了,可是即便是广州,这个直接被改革的春潮剧烈拍打的城市,大部分土地还是迟迟没有动静的。乡民们只是看看热闹,无法理解时代的流转,依旧照着去年、前年,甚至十年前的日子过活。承包果园这件事很新奇,但又不是桃色八卦,也没见着有实际的好处,好像与大家都无关的,才几天话题就旧了,没人聊了。
生活在东方这片古老的土地啊,仿佛一出生就老了,所谓朝廷换代,江山易主,种田的还得是种田的吧?当然,有些年头会死人的,干旱、洪涝、饥荒、土匪、变天……这个天下,每过十年都要死人的吧?在老人的记忆里,包括老人能够记住的那些死去的长辈们的故事,这百多年来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农村人把复杂的时代潮流,政治风云都归结为“变天”,打倒四人帮是一次变天,华主席上台是一次变天,改革开放了又是一次变天……
说起来,这些年的变天,村庄都很平静,处于叛逆期的少年就觉得没劲了。听说qiáng_jiān大姑娘也不需要吃花生米了,真没意思,他还没见过枪毙犯人咧。他记得五年前,领导人死了,全村人都会哇哇地哭,哭鼻子哭得像小孩子咧,那样才有趣。
还是从前的日子有意思啊,阿根哥八岁那年,当然那时张宝玉才一岁,阿根哥和村里的小孩打架,他说:“你打我啊,我爷爷有枪,打死你。”结果,阿根哥的爷爷就被捉去关牛棚了,在里面死了。张宝玉出生于67年,等到他长到能自己想问题的年龄,文革在这附近的村庄都变成了走过场。他对批斗没什么印象,他很好奇当时有没有搜到阿根爷爷的枪。
张宝玉也没见过枪,上坟的时候,他便问了阿爸有没有见过阿根爷爷的枪,却换来阿爸的一顿臭骂。他心里也骂自己呆,在阿爸不爽的节眼上还去跟他说话,活该。阿爸先出钱买了上阿公坟的猪肉,阿叔想把钱赖掉,两兄弟争吵了起来,这件事坏了阿爸的心情。
就这样,无聊的情绪进入了少年的躯体。当天傍晚钓田鸡(注:如钓鱼般用钓钩和饵料捕捉青蛙以备食用)的时候,有人讲了鬼故事,又或者是稍后,他想起老人说用柳叶水沾眼能看到鬼……生活中常常发生许多看似互不关联的小事情,所有的小事情也无法整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让人能看到未来,然而这些小事情仿佛都是有意义的,有意义地把人引起某个命运的拐点。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这位少年和朋友弄了点柳叶水去以前关押“牛鬼蛇神”和“臭老九”的破房子里试胆。
无从追究,另一个少年是不是使了诈,或者柳叶水其实没有效果的,当时,只有张宝玉一个人看到了许多鬼,他大叫一声,喊了些话,两人就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惊了一身冷汗,回家到只觉困意袭来,睡醒的第二天发起了高烧。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辍学后整日游手好闲,只是在家烧烧饭。清明时节,正赶上这两三天大家忙着插秧,哪有时间管他这个闲人,一直到了晚上,干完活回家发现他病了,才连夜去卫生站搞了点中药。
张宝玉做了坏事,自然不敢跟家人说,他想只是发个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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