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人心惶惶的和田城内一反往日里每到掌灯时分便开始执行宵禁的惯例,于人声鼎沸间,兵马调动频繁,城中各条街道上满是匆匆而行的各路兵马,好一通子兵荒马乱,直到亥时将近,才算是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城中各部守军大多被调换了个遍,原先驻守在南门附近的疏勒骑军以及吐蕃军残部分别被调到了城东与城西的军营之中,各部忙碌间倒也渐渐从疏勒王大军惨败的消息中回过了气来,虽说军心士气尚低落,可恐慌之情形却已大为缓解。
亥时三刻,已算是深夜了,可暂时作为伏阇雄行宫的原和田城守府中依旧灯火通明,各军各部前来汇报的将领来去匆匆,于大门口巡哨的兵丁也较往日多出了数倍,一派肃杀之景象,便是那些个往来穿梭的仆役们也大多神色肃然,无他,值此非常时期,谁都怕伏阇雄的邪火会作在自己的头上,自是得小心应付差使,万万大意不得的,脚步不免都比往日匆忙了几分,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如此紧张,这不,一名身着管家服饰的中年汉子就轻松写意得很,袖着手,端着架子,领着几名小厮,漫步走在路上,面对着经过身边的仆役之请安,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也就是到了府门前,才面带微笑地与值守的一名千户长打个招呼:“哟,齐千户,今日是您轮值,呵呵,辛苦了,辛苦了。”
正领着几名亲卫巡视各处防卫的齐千户听到那名管家服饰汉子的寒暄声,侧头看了来者一眼,原本冷峻的脸上立时露出了一丝的略带讨好之意的微笑,紧赶着回道:“叶管事,怎地?这么晚还出去?”
“是啊,王命在身,奈何不得啊,某家奉命城东头办点小事,呵呵,还请齐千户通融则个。”叶管事边说着边将一面令牌递给了齐千户,却不曾想齐千户并没有去接那面令牌,而是退后了半步,摇着手道:“老叶,你这是寒碜小将么,您老要办事,何须多言,尽管去便是。”
“啊,呵呵,齐千户客气了,改日某家做东,请齐千户好生痛饮一番。”叶管事见齐千户如此做派,也没坚持,笑呵呵地将那面令牌收回了怀中,随口应酬了几句,领着人便出了城守府,一派逍遥地打着灯笼走上了东大街,渐渐地消逝在夜幕之中。
“齐头,那人是谁?好大的威风,怎地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一名什长显然看不惯叶管家的做派,待得叶管家刚走,立时凑到齐千户的身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巴结一下上司的,却不曾想先前还笑着的齐千户一听到什长的话头,立时变了脸色,劈头盖脸地一个巴掌盖了过去,口中还没好气地骂道:“混帐东西,这也是尔能问的事么,滚一边去!”
那名什长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也只能自认倒霉,灰溜溜地退到了一边,手捂着红肿的脸颊,满脸子悻悻然,却没胆子当众说自家上司的不是,边上一名同为什长的小军官见同僚触了霉头还蒙在鼓里,忍不住出言道:“我说老伏啊,你小子拍马屁也不看时辰,还真当自己如今还在左卫军中么,呵呵,别忘了打今日起,你可是宫廷宿卫的一员了,再这么不长眼,将来可有你的苦头吃了。”
伏什长显然是刚调防而来的,并不清楚宿卫中的禁忌,此时见同僚话虽说得不怎么好听,可隐隐透着要指点自己之意,忙不迭地拱手道:“老王,兄弟刚来,有甚不对处,还请多多指点一、二,兄弟当有后报。”
王什长很是满意伏什长的恭谦态度,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成,咱哥俩个今后就算是一个锅里捞食了,教你个乖,那叶管事可不是寻常人,我跟你实说了吧,上个月,哦,就是战前那会儿,记得不?陛下不是新纳了名叶姓的妃子么,那叶管事就是叶妃的亲爹,你自己说,他来头大不大,嘿嘿,若是能熬过眼下这一仗,待得唐军退了去,这叶管事怕就要成青云直上了,咱齐头儿还不得可着劲地先巴结一下人家?”
“哦,怪不得了,那厮竟敢如此放肆,原来是这样啊,兄弟受教了。”伏什长这才恍然大悟地长出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摸了摸兀自红肿的脸颊,深为自己没来由地挨了个巴掌而懊恼不已,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才低声问道:“老王,依你看唐军会退兵么?”
一说到城下的唐军,王什长脸色就变了,无他,前一日唐军攻城之际,王什长恰好没轮值,不曾参与城头的血战,可作为宫廷宿卫的其他几部却都随侍在伏阇雄身边,狠狠地跟攻城的唐军死磕了一把,其结果就是五百参战的亲卫军战后只剩下寥寥二、三十伤兵,这才有了伏什长等人调入宫廷宿卫一事的出现,一想起唐军的勇悍,王什长额头上的汗立马就冒了出来,看看左右无人,凑到伏什长的耳边,低声地道:“老伏,别瞎说,这也是禁忌,齐头儿的几个拜把子兄弟前些天都死在城头上了,谁要是在他面前说起唐军,那是讨打,知道不?”
“唉……”伏什长本是左卫军中的一员,跟唐军打过仗,自是清楚唐军的凶悍,对于己方能不能坚持到唐军退兵连一丝的信心都没有,此际见王什长如此胆怯,更是不知从何说起,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对着王什长拱了拱手,领着手下军士径自往东头巡逻而去……
夜深了,虽说今夜因各部调防之故,城中并没有宵禁,然则,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各军将士都因着疏勒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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