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既南靖岛夷,便当北平胡奴。黄冠布袍,再期此!”
向大明隆庆元年冬,戚继光大破倭寇,调镇蓟州,途径武夷山时,题此字迹于水光石上,以为记念。然而,戚继光终是没能“黄冠布袍”的回到武夷山。这位老人,南破倭寇北镇蓟州,历二十四年戎马岁月,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却终是孤苦一身,回归登州故居。即便是在他最后二十年平民生活中,依然无一时不惦记着国家安危。
然而他终还是死了。
戚继光本已年老体衰,多年抱病的体质哪里还抵得住福王如此羞辱,这一口血吐出来,眼见得便是气息奄奄。纵是丐帮传功长老内功深绝,到底也是无力回天,世人敬仰的“戚帅”就此与世长辞。
消息一传出来,登州震惊,全城百姓悲痛莫名。成千上万的百姓围绕在戚继光的居所左近,黑沉沉地一片。没有嘈杂的人声,没有高声的哭泣,百姓多是默默垂泪,似乎帅爷不过是在内睡了过去,谁也不敢大声喧闹,以免吵醒了他老人家。
几日时间,百姓自发的在居所门前空地上搭建起了一座巨大的灵台。更有从江浙赶来的百姓,取来了戚继光抗倭时留下的题字,高悬在灵台的正中。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如今,这句话已成了戚继光一生最真实的写照。历十余年的抗倭战争,不但扫除倭寇,还海境安宁,更使得日本不敢再犯大明,保江浙沿海百姓五十余年清静。只是如此赫赫战功,戚继光非但不曾封侯,死时仅仅是一个老百姓的身份而已。
厉抗久久凝视着这副题字。最后“平”字的那一竖干净利落,一笔直下,如枪似戟,几乎可以想见当年是如何直刺入倭寇的心中去。
“失我戚虎,倭寇谁除?”厉抗听到一声凄苦的悲嘶从百姓中传出来。这一声悲鸣,极具感染,片刻间惹得周遭百姓放声痛哭起来。
戚继光于日本倭寇心中,直如天神降临一般。向年他年事已高,兵权尽失之时,羽柴秀吉依然不敢大意,派遣小西行长潜入登州盗书行刺。而今戚继光一去,倭寇只怕又将肆无忌惮了。以羽柴秀吉之智,大明将领中厉抗仅知袁崇焕一人能与其比肩,然而袁崇焕正以一人之力独挡北方努尔哈赤,只怕再难分身他顾。若戚继光所料又不差的话,此次侵朝的日本军队真是羽柴秀吉,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厉抗惊出一身冷汗来,收住胡思乱想的心绪,急入内堂寻丐帮传功长老商议。
厉抗近来时,见况长老以手支额,依在几上小睡,不敢打扰,静静地站站在一旁。
忽逢如此变故,况长老几日之间仿佛老了许多,鬓间平添了许多白发。这十余年来,他寸步不离戚继光左右,以自己一身修为保得这世人敬仰的元帅爷平安,于戚继光早已如同亲人一般。戚继光一去,况长老感同身受,最是心伤,却还要打叠起精神,操办身后之事,饶是他内功超绝,依然敌不过年岁蹉跎,数日间已是憔悴了许多。
一直闭目小睡的况长老忽地轻声道:“这是第四日了罢?”
厉抗答道:“是。”
况长老叹一口气,道:“你厉氏一族与帅爷关系非比寻常,你父与帅爷更是如徒如子一般。按说你应当为帅爷服丧带孝,待事情了结,这才能离开。然而如今情势紧急,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厉抗不敢则声,静听下文。
况长老续道:“刚才周全来报,援朝先锋大军即将开拔,从水路直进高丽朝鲜。帅爷以你知敌人情势,是以荐你为向导官,你若留在这里,便是对不住帅爷的一片苦心。此间之事有我,你同你妻子从速收拾,去见那先锋戴朝弃和史儒,我瞧那两位将军倒有忧国之心,必能收留你们。”
厉抗心中也是一般的主意,当即应了声“是”。
况长老又道:“你于军阵行伍之间也已有数十年,其中之事也用不着我这个叫花子来教你,自己便宜行事。待这里事情一了,我便命周全入高丽来助你。你那儿子,我也会帮你照看着,待你功成名就之时,回转杭州老家来寻我们便是。”
厉抗应道:“是。多谢况长老。”
况长老摆一摆手,站起身来,肃容道:“该是叫花子谢你才是!”躬身曲膝,竟向下便跪。
厉抗对这丐帮传功长老极是尊敬,见状大吃一惊,慌忙伸手去扶。况长老手臂疾伸,一把握住厉抗欲扶的手腕,发力一挡,已是跪落尘埃。厉抗哪里敢受他这一跪,慌得也跪下去。谁知况长老手上大力涌来,向上一托,自己竟敌不得他的气力,便是要跪,都跪不得了。
况长老肃容道:“朝廷不明,忠奸不辨,帅爷和你父亲两人都是不世的大将才、大英雄,却到死也没得朝廷半点好处,一个被罢官免职,一个被满门抄斩。这次你入朝,干的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却不是为朝廷。老叫花子这一跪,是替天下百姓谢你的!”
厉抗便是再如何愚钝,却也听得出况长老话语中的意思来,慌忙扶起况长老,道:“老长言重了。厉抗虽不才,却自来得帅爷教诲,便是朝廷如何不仁,厉抗忠心不改,绝不会做那叛国不道之事。”
况长老点点头,道:“到底不枉了帅爷如此瞧得起你。你们即刻动身,只盼你们早奏凯歌,尽早回来。”
厉抗应声“是”,再不耽搁,入到内堂去,呼了妻子宋书妤,持了竹杖,又唤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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