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总是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在意料之外。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可怕之处就在于这种自大。可能宇宙也是如此,每一颗恒星都以为自己是中心,却不知道自己也是绕着转的那个。
人和人之间绕着转形成了社会,星与星绕着转形成了苍穹。
安争此时此刻有些小兴奋,和善爷的重新联系上让他这些天心里淤积的那种说不出来的疼痛稍稍淡了些。他坐在路边像个傻逼一样笑了好久,笑的流眼泪。
而就在这个时候,鹿城里那些不甘心就这样退出舞台的人正在商量着做一件大事之前的小事,最起码在他们看来这件事只是大事的前奏而已。
聂向泰扫了坐在他面前的这些人一眼,脸色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几百年,经历的多了之后就有了那种被人称为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这样说的话很褒美,换一个说法就是脸皮厚到一定地步就好了。
“朱校检要干嘛?你们知道吗?”
他问了一句,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先生,在温和的引导着自己的弟子们思考。
“聂老,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如果说朱校检手里已经有了咱们切实的证据,那么他为什么不动手?最起码从表面上看来他的胜算要稍微大一些才对,他手里有两万带着杀气而来的边军,还有那么多缉事司的谍卫,他完全可以动手了,甚至可以不需要向宁小楼去请示什么。”
“就是啊,我也想不明白,他进城就灭了紫家,手段雷霆。可是紫家之后就没了动静,这是在等什么?我觉得......要么是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要么就是他知道的更多了。”
这句话一说完,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若是朱校检真的知道了更多的话,那么对于这个客厅里在座的每一个人而言,甚至他们背后的家族或者势力而言,都是灭顶之灾。谁都知道白胜君宁小楼最恨什么,谁也都知道缉事司的人一旦动手那就是四个字......斩草除根。
“试探一下吧。”
有人看向聂向泰:“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朱校检这个人藏的很深啊。”
“对!”
另外一个人站起来说道:“如果不试探一下就直接全面开战的话,似乎对咱们更不利。如果他知道的足够多,是不会给咱们时间准备的。他不继续动手,我猜着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也在想怎么试探,因为他知道的根本不够多。第二,他是在等咱们给他一个交代......或者说,好处。”
“好处?”
有人笑起来:“哈哈哈哈,若是要好处的话,在座的诸位加起来给他的好处,能把他的肚皮撑破。如果真的只是要好处那也就罢了,好说的很,大家牙缝里挤出来一些,也够他一辈子享用不尽的。”
“别想的那么简单。”
聂向泰很是时候的摆了摆手,很自然而然的显示着自己作为此处最尊者的地位。
“能做到缉事司检事的,没有一个废物。”
聂向泰招了招手,让那少女把自己扶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之前说的都很好,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若是试探的话从谁开始试探?自然不能是从朱校检开始,也不能是从他带来的那些边军将领开始。还有,这个试探是直接把好处送过去吗?”
众人默不作声。
聂向泰道:“不是,我们得杀个人,杀个人才能试探出朱校检的底线,才能试探出他到底要的是什么?这个人分量不能很重,但站队必须清晰。杀了他,无关大局无足轻重但却能让朱校检肉疼一下,他若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做出全面开战的姿态,那么就有的谈咯......好处嘛,给他就是了。”
“聂老,杀谁?”
“安争。”
聂向泰笑着说道:“这个人重要吗?不重要,一个小角色而已。然而他的站队很清晰,他就是朱校检的人。他死了,朱校检的反应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不过这件事大家都不要直接插手......紫家在城外不是还有两个分支吗?人手也不少,让他们现在就挑选人手进城,今夜就动手。”
他看了看窗外:“下雨了......杀人的好天气啊。我记得城里有个雨来亭,地方不错,应景儿。”
下雨了,雨点不大,但是很密集。安争从客栈里出来的时候擎着一把油纸伞,握着伞柄的左手很稳定,雨不大风不小,油纸伞却好像插在石头里一样纹丝不动。这样的雨夜擎着伞出去散步稍稍有些诗意,可惜破坏了诗意的是安争右手擎着的刀。
他回到客栈的时候杜新月已经走了,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雨来亭。
大街上的积水并不是很多,黑色的靴子白色的鞋底,走在雨水上有一种泼墨画般的美感。黑色带紫金线条的缉事司锦衣看着很华美又不失沉重,和这阴沉沉的天气黑惨惨的夜很配。他擎着伞,拎着刀,一个人顺着大街往雨来亭那边走。雨来亭在鹿城有一些名气,却并不是这亭子的缘故,而是因为亭子对面有一家包子铺。
卖包子的那个老人家已经在这营生三十年,不管刮风下雨他都不会休息,每天做三百个包子,卖完了就收工。按照道理,他三十年的营生下来就算不能积累巨富,过的好一些是没问题了。然而他依然穿着补丁套补丁的衣服,挂着补丁套补丁的围裙,看起来脏兮兮的......然而他有一双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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