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吾尝试问乎女:民湿寝则腰疾偏死,鳅然乎哉?
木处则惴栗恂惧,猨猴然乎哉?
三者孰知正处?
民食刍豢,麋鹿食荐,虮蛆甘带,鸱鸦耆鼠,四者孰知正味?
猿犹狙以为雌,麋与鹿交,鳅与鱼游。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自我观之,仁义之端,是非之涂,樊然淆乱,吾恶能知其辩!”
啮缺曰:“子不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
”王倪曰:“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
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曰:“吾闻诸夫子: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吾子以为奚若?”
长梧子曰:“是皇帝之所听荧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
且女亦大早计,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鸮炙。
予尝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
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其滑涽,以隶相尊?
众人役役,圣人愚钝,参万岁而一成纯。
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
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
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
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
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
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
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
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
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即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
我果非也邪?
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
而果非也邪?
其或是也?
其或非也邪?
其俱是也?
其俱非也邪?
我与若不能相知也。
则人固受其黮闇,吾谁使正之?
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
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
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
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
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
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
何谓和之以天倪?"
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
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蜉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
自喻适志与!
不知周也。
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
胡蝶之梦为周与?
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二、译文:
南郭子綦靠着几案而坐,仰首向天缓缓地吐着气,那离神去智的样子真好像精神脱出了躯体。
他的学生颜成子游陪站在跟前说道:“这是怎么啦?形体诚然可以使它像干枯的树木,精神和思想难道也可以使它像死灰那样吗?你今天凭几而坐,跟往昔凭几而坐的情景大不一样呢。”
子綦回答说:“偃,你这个问题不是问得很好吗?今天我忘掉了自己,你知道吗?你听见过‘人籁’却没有听见过‘地籁’,你即使听见过‘地籁’却没有听见过‘天籁’啊!”
子游问:“我冒昧地请教它们的真实含意。”
子綦说:“大地吐出的气,名字叫风。
风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整个大地上数不清的窍孔都怒吼起来。
你独独没有听过那呼呼的风声吗?山陵上陡峭峥嵘的各种去处,百围大树上无数的窍孔,有的像鼻子,有的像嘴巴,有的像耳朵,有的像圆柱上插入横木的方孔,有的像圈围的栅栏,有的像舂米的臼窝,有的像深池,有的像浅池。它们发出的声音,像湍急的流水声,像迅疾的箭镞声,像大声的呵叱声,像细细的呼吸声,像放声叫喊,像嚎啕大哭,像在山谷里深沉回荡,像鸟儿鸣叫叽喳,真好像前面在呜呜唱导,后面在呼呼随和。
清风徐徐就有小小的和声,长风呼呼便有大的反响,迅猛的暴风突然停歇,万般窍穴也就寂然无声。
你难道不曾看见风儿过处万物随风摇曳晃动的样子吗?”
子游说:“地籁是从万种窍穴里发出的风声,人籁是从比并的各种不同的竹管里发出的声音。
我再冒昧地向你请教什么是天籁。”
子綦说:“天籁虽然有万般不同,但使它们发生和停息的都是出于自身,发动者还有谁呢?”
才智超群的人广博豁达,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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