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看到那干净明亮的厂房，简洁又严厉的工作条列，他们这么多人在车间行走，竟然没有一个工人分心张望或停下手中的工作，德国人的严谨和专注可见一斑。方析文很受启发，等到他提出要看下引进的生产线时，对方告诉他刚刚封装完毕，并说这是中方代表的意思，不需要再次检验。方析文没有多话，只是私下找到计经委领导汇报，两个副主任闪烁其词，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周伯飞身上。方析文这次才真正确定，方樾所说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这一群人早已通通烂掉了。他立刻找到周伯飞，表现的十分震怒，要求他出面交涉，重新开箱检验。周伯飞笑着说：“方厂长，你是第一次来不了解情况。许多具体事情之前就已经谈好了，包括你提的这个，这样也是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况且也不是没有检验，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咱们还在参观市区的时候，团里的几个专家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按照程序在走，没有问题。”
方析文听到这些，也终于放下紧绷的脸，笑道：“这样就好。周厂长，我得向你检讨，不该没了解清楚就冒失的向领导汇报……”
周伯飞大度的挥挥手，一贯和善的笑容似乎更和气了几分，“没关系没关系，都是为了工作嘛。老方，晚上再一起开个会，研究下明天的仪式，可不要出了什么漏子。”
回到酒店已近7点，德国作为发达国家却有个很不发达的地方，一到晚上就冷清的很，几乎没有什么夜生活，也许是因为曼海娒是个小地方吧。方析文点上一颗烟，没有开灯，黑暗的房间中只有烟头上的微光在闪烁。他想起白天的事情，嘴角浮上一丝冷笑，就算以后出了事，这一幕也应该给自己洗去嫌疑，毕竟白天有不少人看到他的表演，说不定还能在上面心中加点分。而周伯飞，哼，翻脸就翻脸，在江拖厂，自己还是有点根基的，到不怕他能怎么样，最多在各方面打压一下，难道他还能开除自己不成？
次日清早，方析文突然肚中绞痛，腹泻不止，送到医院后初步诊断可能是水土不服外加不习惯西餐造成的。代表团留下一个翻译在医院陪同，德方也留下一人，其他人赶回酒店开始了签约仪式。毕竟不能因为方析文一人耽误整个行程，而经过昨天的事，周伯飞等人也未必愿意他出现在现场。签约仪式进行顺利，方析文吊过水后也无大碍，代表团便于当晚离开曼海姆，乘机回国。
早上抵达江北省省会信海，直至下午方才返回江州。方析文一路上言笑不忌，心里却顾虑重重，就这小小的一件事，已经不知道牵扯进来多少人！而整个江州早已被经营的铁桶一般，又有谁能有翻天的金箍棒，将这天捅出一个洞来？此时见到方樾，将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不抱太大希望，却还是期待能从儿子那里听到一些不同的见解。
方樾沉吟一会，才说道：“老爸，你做的对，既然已经表了态，那以后就不怕撕破脸。在生产线运回调试期间，你要争取拿到第一手资料，我总觉得这条线有问题……不过你千万不要动，也不要试图向上面反映，咱们还得等！”
“等？等什么？”方析文有点失望，虽然这番话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可以说出来的，但总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过，却是没有了第一次谈话时那种震撼和惊诧的感觉了。
其实这样也好，方樾虽然聪明，却终归是个孩子罢了。看来我老方家想出个天才，还真是不容易……
“等一个时机，”方樾笑了笑，“我想，江拖厂一万多人，总得有个热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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